李氏歪斜在马车车壁上,大喘着粗气。
仿佛又苍老了几岁。
谢宝生还在哭,一个老妈子正在哄他,另一个有些焦躁不安地问李氏:“夫人,舅老爷不收留咱们,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李氏没有说话,将脸侧到一边。
喘气声也渐渐小了。
老妈子以为她也要倒了,心中更慌了,连忙伸手推了推她:“夫人,你怎么了?”
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有抽泣声传出,并且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都赶上了谢宝生的嚎哭。
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前几个月她还是穿金戴银,呼奴使婢的贵妇人,怎么短短几天,就落得这种下场。
难道这就是她抛弃女儿的报应吗!
李氏手攥成拳头,狠狠地在车壁上砸。
不对!
这不是她的错!
是谢琉璃的错!
这个女儿从出生时就在折磨她!
是个不折不扣的丧门星!
如果不是她当机立断将她扔到庄子上。
她恐怕连那十几年的好日子都过不上!
当初真不该心软。
生下来就溺死,她的好日子也不会没了。
她的儿子也就不会被她害成这般模样!
谢琉璃!
别让她逮到,不然她定要将她给剥皮抽筋,方能泄心头之恨!
李氏将这一切都算到了谢琉璃头上,狰狞的表情,怨毒的眼神,让两个老妈子看了都不寒而栗。
“去找个牙行!老娘有钱,难不成还找不到个落脚之地!”
可能仇恨会给人力量。
李氏哭过一场,找到了仇敌,精神也好多了,咬牙切齿地吩咐道。
车夫一句话不敢说,驾着马车往前走。
牙行招牌都很醒目,开设的也多。
不多时就寻到了一家。
李氏进去转了一圈,又灰溜溜的出来了。
这里经营的都是京城中心地带的房屋,牙人张嘴就是上万两的价格,李氏哪里能租的起。
只好让车夫往外围走。
进进出出好几个牙行才找到价格合适的地方——京郊。
李氏心里是看不起京郊的,那跟乡下有什么区别。
只是现在也没本事挑拣了。
李氏只能让车夫驾车跟着牙人去看房。
走了一段坑洼不平的路后,终于到了要看的宅子。
那是个两进的院落,虽说房屋老旧,周围房屋林立拥挤,连马车都进不去,但耐不住价格便宜。
只要八百两就能租半年。
而且一路过来,这里有许多人家连院落都没有。
对比起来,这所宅院已经很不错了。
李氏是满意的,也没让牙人多说,直接付了定金和半年的租子。
她在路上奔波了快两个月。
到了京城又一口水没喝地跑了大半天。
自己都有些吃不消,更别提两个病人了。
李氏现在只想早点安顿下来,让自己两个儿子好好修养,然后明日去找人打听请太医的事情。
牙人收了银票,喜笑颜开地走了。
李氏也松了口气,满心疲惫准备进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巷道太狭窄,马车根本进不去。
她刚放松一些的心情又烦躁起来。
京郊距离京城中心可不近,马车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而且就算现在要卖,也没地方卖。
那到底该怎么处理马车!
李氏正不知道该怎么是好,见旁边走过来一个姑娘,连忙叫住她,问道:“姑娘,我们是新搬过来的,这巷道拥挤,马车也进不去,你们这儿的人都是怎么停马车的啊?”
这姑娘正是文娘。
她今天收摊早,又往城里跑了一趟,把特意留出来的上等五花肉送去了周云观刚回来。
闻言忙热心道:“前头的陈嫂子家特意空出来一个大院供大伙儿停马车驴子这些牲口,院里还有老陈头看门,每月只用给五十文就成,婶子,我带你过去吧。”
李氏点点头,淡淡道:“那你等一下。”
她扭头吩咐车夫和两个老妈子把谢运生和谢周生抬进院子里。
文娘见她们还有病患和孩童,也搭了把手。
李氏看在眼里却越发的鄙夷。
认为文娘是为了那五十文才来卖这个力气的。
说什么陈嫂子,恐怕就是她家,或者她介绍人过去也能拿抽成!
虽说五十文不过就是几个包子钱,算不得什么,但她就是看不惯这种钻营的人。
文娘不知道李氏心里是这样看她,热心地帮忙把人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