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时辰,天还没亮,纪绣娘就带着婢女来给她梳妆。
先是开脸梳头,开脸要找全福之人,沈冬素的女性亲眷多,可大姨母目盲且父母公婆早丧,不算全福。
二姨母也一样,并且她为阿沅的事正忧心。
觉得自己不光不是全福之人,命中还克女,更不愿意担此大任。
三姨母不用说,无父无母还无丈夫。一般寡妇是不许参加婚礼的,但李玉染坚持让三姨母来,沈父只好由着她。
选了一圈,最后还是纪绣娘担此大任,她父母公婆俱在,还有儿有女,巧的是,儿女也各生了一双儿女。
除了身体低了些,在农村人看来,她就是顶顶的全福太太。
沈冬素笑道:“纪绣娘说自己的身份低,可我还未嫁进王府,也只是一个农家女。
我跟你学规矩,便算是学生,老师给学生开脸梳头,有何不妥?”
纪绣娘很感动,一再说若是在京城,有的是贵妇高门排着队要给王妃梳头。
可惜是在光州,婚礼一切从简,委屈王妃了。
大莲在一旁小声问大麦:“这么隆重还是从简,那不从简的婚礼是什么样的?”
大麦捂着她的嘴:“噤声!”
只听纪绣娘边梳边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行云流水般的吉祥话,把屋里的人都给听住了。
蒋氏庆幸自己没接这活,否则她连一句都记不全。
大莲在那默默地记,悄悄跟大姐说:“等你成亲的时候,我教给梳头娘子,也让她唱给你听。”
大麦笑着捏一下妹妹的小脸蛋,今天大莲和仲阳是做童男童女的。
会跟着新娘子到凌府,滚婚床,拉红绳,撒路花。
本来童男童女是要男方那边的亲戚,可凌墨萧没有,便让沈冬素这边的亲戚担任。
大莲穿了一身大红的春装,扎着一对丸子头,戴着两朵流苏珠花。
粉雕玉琢一般,跟去年刚卖酸辣粉那会,干干瘦瘦,又黑又黄的小丫头,完全变了样。
仲阳也穿了一身大红正装,本来就像个小大人,这衣裳一穿,完全就成了小老头。
他的眼睛有点肿,蒋氏正拿鸡蛋给他滚。
昨夜虽然知道大麦姐是哄他的,可睡到床上,想到姐姐要出嫁,他还是在闷在被子里哭了许久。
新娘梳妆非常麻烦耗时,她早上就吃了两个红糖鸡蛋,听纪绣娘说,直到洞房前,都不能再吃东西。
再次感叹,成亲真是个体力活!
但凡身份弱一点的姑娘,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洞房?
当她穿上那身绣着牡丹,里八层外八层的大红嫁衣,戴着一冠能买半座城的凤冠。
出来跟家人辞行的时候,亲友们都愣住了,这真的是自家的小冬素?
什么时候冬素长成这样明艳的大美人了?
沈爷爷还试探地唤一声:“冬素?”
沈冬素想笑,可一张嘴眼泪就先滚出来,纪绣娘眼疾手快地拿棉帕给她试了泪,一点也没毁眼妆。
“阿爷,孙女穿上嫁衣,您不认得了吗?”
沈爷爷顿时哽咽:“认得,认得。冬素真好看!
在王府,要照顾好自己,要多吃饭,回来瘦了,爷爷可不依你。”
沈冬素又要哭了:“阿爷也是,保重身体,别累着。等孙女回来看您。”
沈父拐着拐杖上前,想拉女儿的手,可伸出手又缩回去,只哑着嗓子道了句:
“出嫁从夫,好好跟王爷过日子,家里,你不用担心。”
蒋氏嘴唇颤抖,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母女之间就算有再多隔阂。
此刻她也心生感叹,拿帕子擦着眼泪道:
“我儿以后,要和夫君和和睦睦,咱们女人,遇事忍让一二,退一步,千万别再任性拿乔。
你在王府好,王爷垂怜,我们在家里才过得好。“
一听这话,沈冬素本来还想重温一下‘母爱’,瞬间熄火了,这蒋氏就差明说。
以后我们要靠你王妃的身份带来好处,你别在王爷面前使小性子,要讨好王爷,给家里带来更多好处……
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能反驳,僵硬地朝蒋氏行了一礼:“女儿谨记母亲教诲。”
蒋氏满意地点点头,希望她听得进去,在王府别像在家里一样,动不动就使小性子。
背她上花轿的是沈林钟,今天大哥可是好好打扮了一番,许是第一回穿丝绸衣裳,让他有点缩手缩脚的感觉。
可他身体魁梧,只是昂首挺胸,再配上浓眉大眼的脸,瞬间成了十里八村最俊的后生。
围在沈家外看热闹的女孩子们,都看的羞红了脸。
今天沈家的俊后生可不少,穿着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