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毅听完，久久未曾言语。

“爷爷，您就一点也不觉得匪夷所思么？”虽然知道景毅见多识广，不会太大惊小怪，但没想到这么淡定。

景毅淡淡笑道：”活到这把年纪，经了许多的人与事，该见识过的早就见识过，有什么稀奇古怪？”

“可……可那是妖物呀！”明姝压低声音诉说：“陛下近来对她痴迷的很，我冷眼瞧着，怕是连原先的刘氏都及不上，刘氏与陛下共患难过，又育有大皇子，尚且连升五级，可这许氏——唉！我唯恐陛下被这妖物迷惑荒废朝纲，皇位不稳呐！”

明姝真的很急、很担心。

她是嬴伋的妃子。

算是彻彻底底与他绑在一条船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今后所有的荣辱贵贱都系在他一人身上，真的不希望看见他出事。

明姝紧盯着景毅，迫切等待回应，然而景毅却只是轻蔑一笑，悠悠道：“你当真以为陛下一无所知？”

明姝一怔，有点没反应过来。

景毅目光悠远，“十多年前，在陛下还是个稚童时，我就断定，下一任君主非他莫属。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孝建皇帝的影子，孝建皇帝是个什么人物？隐忍心机非常，聪明而有机断，这样的人，嗅觉是不会迟钝的，否则他早已在深宫算计中毙命。”

明姝面色丝毫未见缓和，双眉拧得更紧，“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本朝已经没有国师，万一这是个法力高强的大妖，岂非玩火自焚？”

“所求者甚大，则必有所忍，陛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缘由，不必猜度陛下的心理，更不要担心会酿成大祸，陛下为人虽刻薄了些，却也是个英明善断的君主，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这件事你不要再管，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宫里安生过日子即可。”景毅说道。

“那……可要提醒一下静妃？”明姝有点犹豫。

她大致懂了景毅话里的意思，可一想到许氏凄惨的死状，就没来由一股寒颤，静妃给她的印象还不错，她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静妃呀……”景毅笑的意味深长，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妖物但凡被安排在别的宫殿，我都会担心陛下没有足够的把握，但她偏偏至今仍与静妃居住在同一屋檐下，那我基本可以断定，一切尽在陛下掌控之中。”

“这话什么意思？”明姝皱眉。

景毅笑了笑，“我从不对你隐瞒朝中之事，时常与你分析朝中流派，现在爷爷考考你，殷延宗在前朝储君之争中起到的作用大不大？”

大，当然大，岂止是大，简直可以说是扭转乾坤！只怕瑾王一党至今都恨不能噬其肉饮其血，毕竟若非殷延宗向文显太后提议过继陛下为嗣子，继承大统的一定会是瑾王。

君临天下……

从龙之功……

一夜之间就成了为人刀俎的鱼肉，搁谁谁也受不了。

不过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不动脑子都能知道，爷爷定然不会问她这样浅显易知的问题，所以——

“您是说，陛下还是皇子时，便与静妃两情相悦，或者至少静妃对陛下情根深种，殷相因着静妃的缘故才肯扶持陛下？”

在宫里也待了这么久，明姝多少能看出些门道。

静妃每次看到嬴伋，眼神里的爱意几乎要溢出，那样热烈而克制，恍惚间让她想起了晏连城，他也时常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所以明姝断定，静妃对嬴伋，必然不是日久生情，而应该少年时就倾心，再经过岁月的沉淀才这般醇厚。

“是，也不是。”景毅笑中添了丝戏谑的意味，“殷家出情种呐，殷延宗那辈如此，到了儿女辈，依然如此……你可知殷家还有位早夭的大小姐？”

“听过，好像与静妃是孪生姐妹。”

殷家有一对孪生姐妹花的事在权贵圈众所周知。

只不过，这位殷大姑娘自小体弱多病，又生性安静，不爱出门见人。

倒是他家二小姐，也就是静妃，生的美，性格又活泼开朗，入宫前一直是京都贵族名媛圈的座上宾。

两人虽说是孪生姐妹，秉性却大不相同，听丞相府出来的下人说，两姐妹的关系还蛮好，也算罕见。

但令人唏嘘的是，七年前，殷大姑娘因病夭亡，静妃也于一年后入宫为妃，姐妹俩就此天人永隔。

“爷爷，您专门提起这位殷大姑娘，莫非她才是殷相决定扶持陛下的真正原因？”

“除了这我再想不出别的可能。”景毅摇着头叹道：“依据我对殷延宗的了解，此人狡猾精明非常，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贸然行事，须知当年瑾王才是众望所归，就算文显皇后不满季氏，先帝也有其他适龄皇子可供选择，哪个不比当时的陛下有优势？不可能单单因为女儿的爱慕之心就冒这个风险，但他偏偏冒了。”

越说，景毅越想不通。

景毅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