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2 / 2)

但旋即又似抽干力气般,倏地跌倒在地,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源源不断地从那双不再清澈甚至略显浑浊的眸中滚落。

黎糯坐在地上,喃喃道:“那我该怎么办,倘若让她看见我而今的模样……”

不敢再想下去,黎糯将脸埋在膝上,抱着头,悲悲戚戚哭了起来。

樨月往前膝行几步爬到黎糯身边,安抚道:“娘娘不必惊慌,奴婢有办法……”说着,附在黎糯耳边耳语一番。

锦妃就那样坐着马车里,从丽正宫外安安稳稳来到缀锦楼门口,然后由紫钗撑着油纸扇,踩在小太监的背上,清清爽爽下了马车,再在紫钗的搀扶下,抱着女儿踏进缀锦楼。

除了下马车到踏进缀锦楼的那四五步距离暴露在室外,让襁褓中的绣绣哼哼了几声外,整个过程,绣绣都睡得无比香甜。

樨月从二楼下来的时候,看着面色红润,浑身清爽的锦妃,自己她怀中酣睡着的大公主微微一愣,显然是不明白在烈日下等了许久的母女俩何以能如此气定神闲。

不过因着过于出色的业务能力,樨月很快就反应过来,忙不迭屈膝行礼,恭谨道:“奴婢参见锦妃娘娘。”

锦妃看也不看樨月,只淡声说了句“平身”,便迫不及待环顾了一下四周,没见黎糯的身影才将目光放在樨月身上。

淡笑道:“你家主子呢?”

樨月忙回道:“回禀娘娘,我家主子近来身子不适,在二楼歇息。”

锦妃点了点头,就要抱着孩子往楼上走。

樨月忙挡在楼梯口,见锦妃脸上有不悦之色,忙解释道:“娘娘,我家主子正在病中,贸然将大公主带上去,恐要过了病气。”

锦妃好似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将孩子交到一同随行的乳母手里,旋即对樨月夸赞道:“你丫头倒是想事周全,纯妹妹身边有你伺候当真是福气。”

樨月低下头,谦虚道:“哪里,是奴婢能伺候容华才是奴婢最大的福气。”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主仆情深。”锦妃微微笑道:“现在公主已经交给乳母,本宫可以上去了吧?”

樨月的腰弯得愈深,语气愈加恭谨,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卑不亢。

“娘娘是千金凤体,便是将病气过到您的身上也合该是死罪。并非容华托大,据不见娘娘,而是身体实在欠安,娘娘还要照顾公主,若是让娘娘感染病气,岂非要与公主母女分离一段时间?容华才刚与大皇子母子分离,没谁比她更能体会与亲骨肉分离的痛苦,正是因为如此,才不忍见娘娘。”

锦妃微眯着眼打量着樨月,良久,才说道:“听你的意思,本宫还得感谢纯容华让本宫白跑这一趟?”

樨月还要打太极与锦妃周旋,却不知锦妃段位比她高的多,是打太极的个中翘楚。

不等樨月回话,接声说道:“方才你有句话说对了。纯妹妹才与大皇子分离,没有谁比她更能体会与亲骨肉分离的痛苦。但本宫是旁的人么?本宫也是一位母亲呀。”

说着,看了眼乳母的方向,抽出帕子拭了拭并不存在的泪痕,虽然帕子没有被泪水打湿,眼角却被她用帕子摩的通红,倒有那么点感同身受的痛心模样。

锦妃捏着帕子,红着眼,哽咽道:“只有同为当娘的才知道与骨肉分离究竟有多痛彻心扉,本宫一直想来安慰妹妹一番,可近几日出了这么多的事,绣绣又还小,一刻都离不得我,这才拖到现在。如今把绣绣带来,也是想让安慰妹妹一番,稚子可怜,看着绣绣,也能缓解缓解她的思子之情。你就让本宫上去吧,否则阖宫只有本宫能养育亲生孩儿,而妹妹却因此痛的病倒,本宫实在心里难安。”

一番话,把樨月堵在原地不能言语,她能怎么反驳么?她该怎么反驳么?

锦妃明显是在示好,在示弱,她若再拦着,岂非是要与锦妃撕破脸。

拦是拦不住的,不过好在她早有准备,叹了叹,闪开身子对锦妃福身道:“娘娘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