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1 / 3)

乾德二十六年春,帝暴毙,年五十四,生前未曾立下储君。

时皇后梁氏无子,皇贵妃季氏盛宠优渥,所出第五子自幼得乾德帝悉心教导,文武双全,德才兼备。

适逢此乱,朝中支持五王爷登基的呼声越来越高。

然梁后恶季妃久矣,百般阻挠五王登基,并在右相殷延宗的提议下,过继宫人所出的七王为子,七王爷由是获得嫡出身份,一跃成为储君第一人选。

乾德二十六年三月,皇七子伋正式登基,改元永徽,尊嫡母梁氏为皇太后,举国之力供养之,民间皆称其孝。

永徽元年八月,帝遵皇太后懿旨,迎娶骠骑大将军赵靖安之女赵氏为后,纳豫国公郑铎之女郑氏为贵妃、右相殷延宗之女殷氏为静妃、临海侯季尚之女季氏为锦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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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蝉鸣不止。

在最靠近皇宫的长安道,坐落着一处最为宏伟的府邸,府邸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龙飞凤舞五个大字——河间郡王府。

河间郡王景毅,出生草莽,早年跟着孝建皇帝靖难,凭功劳得了个郡王爵。

后永徽皇帝登基,梁氏一党独揽大权,景毅心思敏诡,堪堪在梁太后清洗政敌前夕告老回家,保住了全族的性命和富贵。

如今三世同堂,平日里喝喝茶下下棋,做个富贵闲人倒也快哉。

视线探入府内,林荫深处,一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手捧清茶,笑眯眯看着错落在座的少男少女们认真听课。

为首的是个穿青衫的中年人,虽身材略有发福,然五官十足端正,一双眼睛锐利明亮,仿佛能洞穿人心。

青衫男子手握戒尺,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稚嫩或青涩的面孔,最终定格在一个少年身上。

“大公子,”油光锃亮的戒尺指向首排,“请讲一下你对‘内圣外王’的理解。”

景晟霍然起身,面向负手而立的青衫男子,正色道:“依学生看,内圣外王,即是内具圣人才德,外施王者之道。此词原本出自道家的经典著作,后却成为儒家思想特点的代名词,可不管是道家亦或是儒家,其目的都意在劝诫君王要对百姓施以仁政。”

老者一面听一面不住地点头,显然对这个回答颇为认同。

然而青衫男子却没那么好打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戒尺一挥,再次指向倒数第三排的稚童,“四公子,你怎么看?”

“学生认为大哥所言甚是,不过,”清脆的童声透着一丝颤抖,眼神却十分坚定,“为人君者,光‘仁’并不够,须得辅之以王道巩固自己的权势,把权力收拢于己身,这样才能更好地巩固国本,进而施行仁政。”

青衫男子微微一笑,但依旧不做评判,反而又将戒尺指向最后一排的盈丽少女,“三小姐,你有何补充?”

被点到名的少女施施然起身,圆润狭长的杏眼目光灼灼,如远黛般的秀眉微微上挑,“学生以为,大哥和四弟说的都对,硬要补充的话,那便是仅仅施用王道还不够,必要时,霸道亦不失为一个绝妙之法。”

话及此,一侧的老者眸中精光一闪,浑浊的双眼变得幽深,面上的表情也不再平和,可到底没有阻止这场论断的进行。

“霸道……”青衫男子微一沉吟,斜飞的凤眸忽而盛满笑意,慈和的眼神看向少女,“这倒是有趣,你且详细说说。”

仿佛得到鼓励般,少女俊俏红润的菱唇轻轻一抿,将心中所思缓缓道来:“君王之仁是对百姓,而非对所有人。若是君王所作所为于国于民有益,纵使行径稍显暴虐又有何妨?总归背后议论之人绝非是百姓,动摇不了根基。”

“哦?”青衫男子笑得更欢,不顾一旁脸色晦暗不明的老者,进一步问道:“那依你看,究竟何人会在背后议论?”

“王侯将相,富商巨贾,除百姓外,无一不可。”少女目光坚定如磐石,润泽丰盈的红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却令人胆寒。

“此类人虽因其权势财富凌驾于普通百姓之上,然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却并非与生俱来,而是君主的恩赐。“

“君主能赐,便能夺。位极人臣也好,一贫如洗也罢,在君主眼中都是随时可宰杀的牛羊,无非是谁的肉吃起来更肥美些。”

“假使杀一人、灭一族可使百姓填饱肚子,他们必定拍手叫好。而指责君王暴虐之人,只会是物伤其类的其他王侯,然则这些人没有民心的支持,又能成什么气候?”

最后一字说完,在场所有人,除青衫男子外,齐齐变了脸色,看向少女的眼中满满的不可置信,须知,他们就是王侯啊……

“放肆!”景晟率先起身驳斥。

少年涨红了脸,胸膛起伏不定,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怒目瞪视娉婷而立的少女,“君唱臣和,君圣臣贤乃是众望所归,三妹此番言论岂非在故意挑拨圣上与臣子的关系。”

景明姝撇撇嘴,都不屑看他,只昂首高声道:“大哥的耳疾竟这般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