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直接听命于皇帝的部门,皇城司的效率是极高的。
那日,林洞派出的信使刚进入石林郡城,就被便衣打扮的皇城司密探拦下。
皇城司有着超然物外的特权,可以抓捕官吏,拷打询问。
信使见了皇城司,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毕竟,没人想给自己多添麻烦。
得知项敏受伤,昏迷在床,不省人事的消息后。
皇城司密探们立刻以最高效率动员起来,一座小小的石林郡城,竟有十余名皇城司密探骑上快马向北。
这些密探皆是骑术高手,且体力惊人,否则也不会被选入皇城司了。
能够充当皇帝耳目的机构,可不会养闲人、庸人。
密探们几乎一个时辰就能赶路八九十里,吃喝拉撒全在马背上,哪怕磨得两股之间尽是血痕,也不敢停顿一分一秒。
直到进入皇城司下一处据点,将信筒交给下一个人,这些密探们才能下马歇息。
公主受伤,关乎国本,这种大事两三年也遇不上一回。
所以密探们面对此事,无比上心,生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耽误了消息传递的速度。
可他们万万想不到,刚传递出一个重大的消息,又有一个新消息要传递出去。
赵鼎大胜蛮酋木力错,蛮兵五六万人溃败,楚军追亡逐北,得首级、兵器、甲胄无数。
战场上,零星的战斗一直持续到落日时分。
虽然大部蛮兵或逃出战场,或被楚军追上杀死,可仍有一些硬骨头,不肯放下武器,坚持抵抗。
但他们的死亡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这些人已不值得赵鼎上心,他现在要做的是打扫战场,安营扎寨。
木怒部驻扎在项敏的营寨外,他还有一两万人马。
若是不防着点,难免会被其夜袭。
除此之外,赵鼎也想锻炼一下士兵们的耐力。
能打仗,能打硬仗,啃硬骨头,有着超乎常人的忍耐力,这才是一只好部队。
原野上,数不清的楚军拿着铁锹,奋力挖掘,为营地挖出一道长长的壕沟。
打了一天的仗,本想着晚上能睡觉,却没想到还要干活,军兵们难免会有抱怨。
一个年轻士兵,铲起一锹土,抱怨道。
“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打了一天的仗,追那些蛮子追的脚都起泡了,竟然还要咱们挖壕沟。”
他的身后是一名老兵,三十出头。
却因南征北战,日夜操练,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他笑了笑,露出一口豁牙。
“小子,你就知足吧。”
“能跟随驸马殿下参与这场战役,够你吹两辈子的了。”
“何况咱们胜了,全都活了下来。要不了多久,驸马殿下一定会遍赏三军,到时候你就有钱娶媳妇了。”
年轻士兵也笑了。
“是啊,幸好跟了驸马殿下。”
“他待死人厚道,待活人也不差,有这样一位统帅,是咱们三生有幸。”
这话不错,赵鼎的存在是楚军的幸运,却也是蛮军的不幸。
但这会儿,赵鼎却顾不上为胜利而高兴。
石林郡公墓,门前摆放着上百具烧得焦黑的尸体。
烈火的灼烧早已令这些尸体面目全非,只有躯干和四肢的轮廓能证明,他们曾经是个人。
站在这些尸体面前,赵鼎一行人神色十分沉重。
即便再愚蠢的人,见了这些尸体,也该知道他们生前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赵鼎的命令。
若非他要用烈焰战车击破蛮军的象兵,又何至于此。
可话说回来,若非赵鼎灵光一闪,想到用烈焰战车克制蛮军的象兵,谁又能得知今日胜负呢?
恐怕楚军不会那么轻易取胜,即便取胜,也将付出十分惨痛的代价,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将不再是夸张的修辞,而是写实的画面。
见赵鼎神色凝重,右相石泉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肩膀。
“打仗总是要死人的,没什么好伤心。”
“这一役,因为你的指挥,楚军只付出了微弱的代价便战胜了蛮军,所有人都会在心中感激你。”
“如果没有这些死士的付出,恐怕躺在公墓中的将士会多出五倍、十倍还多。”
在石泉看来,赵鼎毕竟是个年轻人,面对战争的代价,内心承受不住也是难免。
但石泉不知道,赵鼎并非伤心,更不是承受不住。而是在惋惜这些勇士的死亡。
这些人驾着烈焰战车,勇敢地冲向敌军,冲向战象,有着大无畏的勇气。
这样的人,是一个民族的脊梁。
今日,他们死得其所,但如果有的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