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3 / 3)

阿缪娜却面色平静,和靠在身后工作台上勉强支撑自己的普拉米亚不同,她握枪的右手笔直稳当,另一只手撑在腰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对面的金发女人。

刚刚就是她右手的这把枪开了火,精准擦伤普拉米亚的右臂。

“……你是组织的人?”普拉米亚低声喘着气,“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阿缪娜冷笑:“原来如此,你还不够资格认识我的脸啊——你以为组织里人人都是你这样毫无价值用完就能丢弃的废物吗?我们的眼睛遍及世界各地,我们的触角随处可见。”

她压低声音。

“你逃不掉的。”

“……”

普拉米亚嗫嚅着唇角,她右肩埋着陈年旧伤,现在又被子弹再次划破,剧痛使得她已经完全控制不了右手的动作。

黏稠的鲜血从衣袖里渗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她暗自咬牙,仅存的左手颤抖着,不动声色地伸向身后。

忽然一声□□掩盖下的闷响,一颗子弹打在她身侧,普拉米亚瞬间条件反射似地把左手收了回来。

她咬牙低着头举起尚算完好的左手以示无害。

紧接着,她听见阿缪娜轻蔑的声音:“给你一句忠告,被枪指着的时候最好别轻举妄动。”

阿缪娜黄绿色的眼睛紧盯着普拉米亚,几秒后,这对猎豹般的瞳孔缓缓看向她身后。

低着头偷瞄她神情的普拉米亚一怔,她猛地回头,这才注意到黑暗中另一个沉默的身影。

周怀行已经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他单手举着一把霰/弹枪对准普拉米亚腰侧,也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冷漠的黑色眼睛静静看着被夜色映照的两人。

她忍不住浑身一颤。

霰/弹枪是种杀伤力极大的短射程武器,周怀行如果在这么近的距离扣下扳机,等待她的结果将是身体被射成一滩肉泥。

阿缪娜低头看了眼手表。

“现在是晚上7点30分整,我们长话短说吧。”她抱起手臂,“你最近的行动已经超出了组织的容忍范围,玛格丽特,敢在东京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以为组织是傻子吗?”

普拉米亚垂落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什么意思?”她抬起头。

阿缪娜冷笑:“隅田运河桥、东京国立美术馆,你打算装做不知道?”

普拉米亚一怔。

她忍不住后退一步,很轻很轻地吸了口气,又很轻很轻地把它吐出来。

这一年半载里她已经熟悉了组织的做事习惯——一句话概括,就是低调做人,闷声发大财。组织的势力横跨全球,和政治金融都牵扯颇深,但显然,他们并不希望外人轻易得知这只暗夜乌鸦的凶猛之处。

她最近搞出来的动静确实是有些大了——但是,那是因为组织也同样不信任她,而她还有更重要的私仇未报。

她抿紧唇角:“你们怎么知道这是我……”

“看来你还真是被琴酒放弃得很彻底啊,也对,他自己的问题就已经自顾不暇了。”阿缪娜露出怜悯的神情。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普拉米亚,“你不知道吗?组织在日本警方里早就安排了眼线,‘普拉米亚’,这是你以前为俄罗斯人工作时的代号吧,这个代号似乎很早以前就在警方内部挂上了号哦。”

金发女人瞳孔一缩。

半晌,她不敢置信地开口:“什么意思?日本警察早就知道我的身份?——组织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告诉你?你只是个刚刚度过考察期的新人罢了,在组织眼里你和蝼蚁有什么区别?”阿缪娜轻笑,“应该说,从你偷用组织的军火储备摆弄你自己的炸弹游戏开始,你就已经是组织的叛徒了。”

她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普拉米亚却已经听不见她的话。

她低着头,浑身发冷,剧痛正不断刺激着大脑,今夜她从未感到如此清醒。

从三年前的那栋废弃大楼,到三十分钟前,到现在,她曾经经历的每个画面都在眼前一帧一帧闪过,这些瞬间被她一点一点放大,最终定格在那个女警察被反手压在会议桌上时,唇角那抹疯狂的笑意上。

她张开嘴又合上,握拳的左手死死攥紧,几乎压出血痕。

“那个女人——”

一片昏暗中,她仿佛越过阿缪娜的枪口,看见了星野真弓那双冷淡、懒散、带点戏谑的灰蓝色眼睛。

哈。

翱翔天空的鹰怎么可能需要羡慕“鸟儿有飞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