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3)

一杯橙红色液体从吧台尽头推来,酒杯上浮着一片小小的柠檬。

“您的新加坡司令。”盲人酒保闭着眼,恭敬地背着手。

“谢谢。”波本依然礼貌点头,即使明知酒保看不见。

他端着那杯鸡尾酒,走回赌场一二楼间的夹层。那夹层被做成欧式阳台的样子,是专供VIP客人使用的,站在大理石围栏边能居高临下地望见赌场里的客人,几乎让人想到朱丽叶夜会罗密欧的那座夜下阳台。

阳台旁已经三三两两地站了几个穿西装的男人,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最中间的年轻人——梅兹卡尔的金发向后梳起,正眉飞色舞地讲着笑话。

波本端着酒杯,安静地站在门口围帘旁听了一会儿,不多时,人群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大笑,穿西装的男人们鼓起掌,他这才走进去。

梅兹卡尔立刻转过头:“嘿,我的朋友!你也觉得刚刚那个笑话很好笑吧?”

波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觉得好笑就行。”

他话音未落下,身旁忽然适时传来西装男人谄媚的声音:“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弗雷德里希先生,冒昧地询问,您都是从哪里收集来这些笑话的?”

“噢,山本君,你这才是在开玩笑呢。”梅兹卡尔飘飘然着大喝了一口酒,他故作谦虚道,“我也只是碰巧听说过这个笑话而已,没想到反响这么热烈啊!”

名为山本的日本男人摸着脑袋哈哈大笑起来,他抬手的时候袖口往下滑落,露出一小截布满刺青的手腕。

山本满面通红地继续说着:“难得弗里德里希先生来一次‘太平京’,正好,我这几日也正寻着机会拜访您,不知您是否听说了最近议会正在商讨的《暴力团对策法》更新条例……”

波本垂眼抿了口酒,冰块撞击杯沿发出轻微的声音。

“山本君。”梅兹卡尔依旧含笑望着那个日本男人,“午夜过后,我从来不谈论工作。”

山本愣了一下。他立刻反应过来,又摸着脑袋哈哈大笑起来:“说的也是啊哈哈哈哈,来这里就是要好好玩的,怎么能满脑子想着工作呢?来,弗里德里希先生,我们干一杯!”

梅兹卡尔乐呵呵地笑起来。波本也被他们推着干了一杯,这座城市夜幕下隐藏的狐鼠们仰头痛饮,耳边都是老虎机稀里哗啦的噪音。

然而这到底是现实的利益社会,梅兹卡尔拒绝谈论工作后,围在他们身边的人肉眼可见地少了很多,他终于得以清净地小声跟波本吐槽:“这帮人真应该再练练,笑得也太假了。”

波本不说话,新加坡司令的甜味顺着食道滑进胃里,君度和琴酒碰撞出带橙香的药草味,他漫不经心地想,这玩意儿喝起来有点像急支糖浆。

梅兹卡尔还在继续说:“波本,如果你想演一定能演得很逼真,可惜我们是同事,你也不想对我演戏。”

“梅兹卡尔,”波本望着下方的人群,“你为什么笃定我不会对你演戏?”

梅兹卡尔咧了咧嘴:“人总该有什么也不装的时候吧?波本,你也是人,你也一定会有这样的时刻,除非待在组织里也不能让你安心。”

波本笑了一声,他没回答梅兹卡尔的话,转而道:“你说午夜之后不谈论工作,这里的’工作’是指日本黑/道,还是组织?”

“……当然是黑/道,”梅兹卡尔看着他的侧脸,“我前几天不是刚跟你们开了会?组织和那帮日本人可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里?”

“价格不一样。”梅兹卡尔慢悠悠地说,“组织的工资那能是普通的工资吗?对待金主就该有对待金主的态度,人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才能过得自由自在。”

他的“自由”想必是指举起棒球棍将人脑击飞的自由。

波本似乎被他逗笑了。他端起酒杯,遥遥示意了一下楼下的人群:“这已经是第四轮了,她只在最开始的时候输过一轮。”

他说的人是阿谬娜。

一袭红裙的俄罗斯女人侧坐在赌桌旁,红发被低调挽在脑后,她手边放着一杯鸡尾酒和高高堆起的筹码,混在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们中间,像一朵红色大丽花。

赌桌上正在进行的游戏是21点——黑杰克,vingt-et-un*,或者一些别的名字,经久流传的经典游戏,经典正源于规则简单明了,庄家发牌,谁摸到的牌面总和最接近并小于等于21点,谁就赢下这一轮赌局。

除了第一轮外,阿谬娜已经连赢了三局。她身边的赌客们也换了不少,还坚持留在那里的大部分都是咬牙誓要给这女人点颜色看的人们。

摇铃响起,庄家洗牌,牌桌边的五名赌客各自收到两张明牌,庄家本人面前则摆着一张明牌和一张暗牌。

梅兹卡尔伸长脖子,看清阿谬娜面前的两张牌分别是7和J。在21点的规则中,所有的J、Q、K牌面都被算作10点。

“17点,”他砸了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