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足足持续一天一夜,残肢断臂,血臭冲天
死在城墙上的士兵被抬下去时手里还紧握着长刀,浑身上下刀伤枪伤直叫人不敢看,箭矢穿胸黑血浸甲
赵烽独自登上城楼,黑衣锦鞋华服金冠,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小六子早就累的倒头便睡,哪里知道大梁太子殿下此刻就站在他身边
赵烽看着这些辛勤苦战的战士就那样头靠砖石席地而眠,倍感触动,却又觉幸事,这些都是他的子民,他赵烽不能护其子女亲族,不能保其安至晚年,甚至不能保其活到战后,而他们却在保护自己保护这个连当朝储君都无能为力的天下
悠悠苍天,不怜百姓,任他王权,亦恨无力
“报,宫领侍卫长,长孙尚,求见”
“让他上来”
“诺”
这里的惨况长孙尚早有领教,敌人猛攻不是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也得上城墙
私底下赵烽不喜欢让别人行大礼,和下跪之人说话会蒙蔽自己双眼,这是妻子教给他的
长孙尚拱手禀报“离开长安城的车马队伍准备好了,护送骑兵也都是洛府留在长安的百战老兵,配重甲,以保证队伍安全”
“哼,这种事告诉我作甚”赵烽并不想走,他要和长安共存亡
“太子爷,还请容许属下和您说句心里话”
“但说无妨,今天你就是说出花来我也不会走”
长孙尚累了,他取下佩刀一屁股坐在赵烽身后调整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缓缓道出“我们守了一个月了,还要守多长时间才会有援军,您得给我们应一个准信吧”
赵烽说不出来,不顾环境肮脏也坐在地上皱着眉头看对方
“陛下多病无力理政,您和太子妃摄政五年,这五年的功绩全天下都有目共睹,今个长孙尚不怕死也要把事情说出口,若不是陛下两年去突然好转收回皇权,撤换边关守将,降低兵饷,裁减兵员,大梁至于到此等境遇吗,如今北狄人肆虐北方四大州西戎人打到家门口,而陛下却想着跑想着迁都。实在窝囊”
最后那四个字长孙尚说的尤其重,在当朝太子面前说皇帝的不是,好像真活够了
“你啊”赵烽笑了,笑容很快消失“年轻,无知,这五年来我和璃儿总理朝政,难道五年时间不够我们调任官员培养势力改朝换代吗?你还是太小看陛下了”
“属下对这些弯弯绕绕一窍不通,我就知道,陛下要抛下长安抛下大梁的半壁江山千万子民去扬州过安稳日子,这些战死的人怎么办,幽青并冀凉的千万个百姓怎么办”
赵烽没有搭话,或者说是迷茫
“镇国侯二十万精锐被围困并州大山,陛下刚愎自用就是不发兵,二十万洛家军死了,洛家七十六位将军死了,太子妃难受您就看不见吗,那是她母家啊”
“行了,今晚的话我权当没听见,日后你再口无遮拦我保不住你”
言罢,赵烽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远处值夜岗还没有睡的士兵,头也不回的从登城踏步离开
暗处,城楼里的廖晨推开门走出来坐在长孙尚身边 还没开口就被他一顿数落
“你下次能不能把你那盔甲脱了再躲起来,滴沥桄榔的我都听见了,真以为太子爷耳朵不好啊,哪是不愿意戳破我们俩”
“唉,陛下走了,敌人就得逞了”
“对啊,天下人知道皇帝都跑了还抵抗个屁,到时候黄河以北全都投降,我看还有哪个能奉诏起兵拱卫京师保家卫国,要我说,我就干一次惊天动地的大事,把陛下杀了让太子爷继位”
“你疯了,你这么干太子爷保不住你,全族上下那么多人的命都得跟你一起死,别再说这种话”
“你怕死?我来干你怕什么”
“我怕你笨死,羽林军不在我爹手里了,一个监军督尉而已,五万羽林军被张少广那老东西管着,你这时候敢动手估计连陛下五步内都进不去,还会连累太子爷”
“那怎么办,你战死沙场我死在朝中内斗”长孙尚毕竟是洛璃一手提拔上来的,洛家遭难,洛璃去徐州老家,他迄今为止还没做过一件对得起太子妃的事,眼看国威沦丧,洛家受灭顶之灾,而无能为力
二人音量尽可能压低,但越说越激动还是免不了把别人吵醒
小六子半睡半醒听见太子妃这三个字眼立马就不困了,眯着眼看去只发现小廖将军和一个不认识的将军,将头侧过去让耳朵正对他们
“实在不行,我去找我爹,让他想想办法”
“还想办法呢,明天我就护送皇家车队离开了,再见面,地底下吧”
“哎呀你急什么,城门守将大多是我爹的老朋友老相识,现在估摸着他们也在琢磨这个事,看他们老一辈怎么干,你帮着些就得了,能成就成不行就杀出去找西戎人垫背”
士兵们听了个大概,本来滔天困意也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