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族(1 / 3)

话音落下,是很久的寂静。

顾思韵咽了咽喉头,明明想反驳鹤灵渊的,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是啊,假使她根本没有存了那种心思,又怎么会在崔慈邀她来玲珑楼时,想都未想地就答应了……

只是她不肯承认罢了,也间接说明她还在犹豫。

事关父母亲族的清白声誉,她真的会无动于衷吗?

可顾家满门都没了,顾思韵如今做什么都晚了。

即便翻案了,还了他们忠贞世家的名望,死去的人又能活过来吗?

“翻案又如何?鹤大人真的觉得此案还有翻转的余地吗?”顾思韵冷笑出声,思及皇帝的凉薄与狠心,就忍不住想笑。

当年但凡皇帝多顾及几分顾家,她父亲母亲和族人能没有生还之机吗?

还不是因为皇帝起了杀意……

“不试试怎么知道?五年过去,皇帝心态早已经有了变化,证据出现,旧案重审……这次皇帝想杀的人,或许就是当年构陷诬害顾家的那群人呢。”

“你什么意思?”顾思韵偏头看向鹤灵渊,只不过他的视线早已经挪开,又再次放在了姜浓身上。

他够了勾唇,笑容浅淡,“意思就是我想借此事扳倒崔家。”

如此明晃晃的算计被他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顾思韵心头一凌,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犹疑不定地问道:“你为什么想扳倒崔家?他们与你有仇吗?”

“无缘无故地派人刺杀我,这算仇吗?”鹤灵渊说话虚实相交,并未全盘托出。

反正顾思韵只要知道她不会有事且顾家会得到迟来的公理就行,而他也明确告知了她,自己要拿这桩旧案做筏子,倒算不得隐瞒了。

“崔家与你有仇,那你便自己去报仇……为何要利用我顾家?这桩旧案牵扯甚广,我父亲的死就是终结那一切的枷锁,皇帝真的会同你站在一侧吗?”

顾思韵唇边笑容隐约带着点讥讽和嘲弄,清冷眉眼上都像是蒙了一层雾气,叫人看不真切她脸上的表情,“皇帝对前朝旧事素来忌讳,他不会允许别人去重新掀起这些事情的……”

鹤灵渊:“顾小姐不必多想,要是您不愿意,那我也不会强迫你去替顾家翻供,毕竟当年确实是板上钉钉的结案了。”

他以退为进,态度和缓,丝毫没有要逼迫顾思韵的意思。

决定权在顾思韵手上,一头是安于现状麻痹自我地待在祁王身边,一边是拿着证据去大理寺为枉死的父母族人求得一个清白。

选择哪一方,就要承受其带来的后果。

这次沉静的氛围维持了好一会,久到姜浓拿了几枝梅花走过来举到鹤灵渊面前,她问:“你觉得哪一枝漂亮?我拿进去插在白瓷瓶中。”

鹤灵渊垂眸,仔细地甄选着,然后伸手指了指靠近她那边的一枝,“这上面花苞多,插在暖室里,能开很久。”

姜浓便特意把那枝抽了出去,然后再把剩下的那些通通塞进了鹤灵渊的怀中,“拿着吧,给你折的。”

馥郁幽浓的梅花香气强势地扑到了鹤灵渊的面门,嗅觉瞬间就被花香占满,他手指握着梅花枝拢了拢,目送姜浓提着裙摆进了房间里。

短暂的被打断了一下后,顾思韵终于开口了。

“祁王殿下呢?”她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但是鹤灵渊听懂了,他负手而立,单手捏着花枝摩挲把玩,神色无波地回应了她的问句:“我不动他,但这不代表他不会被波及。”

说罢,他转头看了顾思韵一眼,“不过……你真以为祁王是不知情的吗?”

缥缈的一句话携着淡淡的梅香被送至顾思韵的耳旁,她咬着下唇,脸色白了又白,“五年前他才多大……都还没有入朝,这些事情,他又是如何得知?”

“因为祁王对你有恩,所以你便心甘情愿被蒙蔽?”

“并非如此!”

“可你话里话外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如果我说当年祁王也知晓你父亲是被冤枉的……你还会顾念他这几分庇护之情吗?”

鹤灵渊垂首,目光落在被自己捧着的几枝梅花上,“他虽未入朝,可崔贵妃却不是干净的,一旦她参与其中,那么祁王就心知肚明……他选择了闭口不言,却暗中将你救下,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他顿了顿,声音就像那融成水的雪,冰冷彻骨,“是因为和你有着昔日情分?还是他害怕你冲动之下,做出伤害他母妃与崔家的事情?”

“你到底分辨清楚了吗?”鹤灵渊问顾思韵。

他太冷漠了,面上神色和目光都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离间人心的事情做得轻车熟路。

这些锥心之词,一句句落下,都像是迸溅在顾思韵心头上的火石。

火石划过,将心脏砸出无数个窟窿,接着是瞬间燃起的漫天大火。

熊熊火焰决绝又无情,烧毁了顾思韵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