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年氏邱悦……
窗前那盏烛台似是得了咳嗽,微弱的火光明明灭灭。
掀起帘脚,在灯光的闪烁中,烂烂眨着眼一直等到黑夜褪去,灯芯燃尽,曙光降临,才闭上眼。
烂烂用耳朵去听,寝室外又是一群轰轰烈烈的人,一如那日醉酒醒来时的阵仗。
一直与她十指相交的手小心翼翼地松开,四爷起身,跨过假睡的烂烂,对上前伺候的梁九功嘘声。
洗脸,吃饭,走人,烂烂听的一清二楚,硬是不吱一声。
透过帘子,确认了圆桌上没有人坐着了,烂烂这才放心大胆地起身。
未等她掀开帘子,就有两个奴才率先她一步把帘子拉开,又有一个奴才跪在地面上,一只崭新的蜀锦绣鞋也和地面上那个匍匐的奴才一样恭敬地等候她的小脚大驾光临。
小奴才先是用手试了试鞋子的软硬让后才把鞋子轻轻地套进烂烂的小脚,从头到尾,小奴才像一株卑微的小草一样一直低着脸拘谨小心地伺候。
穿鞋毕了,屋外又抬了一面梳妆镜和妆台进来,全都低着脸,真是卑微的没脸见人!
不过是匆匆遣人办理的,台上不是金钗就是玉簪,不是翡翠就是和田玉,就连一把小小的梳子都是象牙梳。
点妆的奴才给烂烂描了一个浓艳的妆,眉头、眼角如利刃出鞘,划到鬓角不可收拾。
镜中,她唇瓣眼红似血,肤白若皓雪,明眸如寒水,酷似一枝有毒的罂粟。
梳发的小奴才拿着象牙梳小心翼翼地在烂烂的秀发上轻划,动作轻柔的如春风拂水,柳条抚春风。
“这妆如何?”
听见主子金口一开,小奴才慌了神,小心地抬头看向镜子,那只眼如鹰隼的喙一样锐利,发出的寒光从镜面射出,小奴才颤抖地跪下。
“格格……格格……”
不是不会奉承,是没念过什么书,实在是词汇贫乏,表达能力欠缺,小奴才牙儿磕磕碰碰半天愣是没蹦出一个词。
小奴才这一声声的格格倒像只只会叫“咕咕咕咕”的鸽子一样,又笨又傻,可爱。
烂烂轻笑了一声,小奴才肝儿颤,脑袋磕在地上乒乒乓乓地响,活像一个不停击打的乒乓球。
“起来。”
就这胆量,怎么在这吃人的后宅里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来这个妆还蛮有威吓力的,“桌子上的东西你们等会分了,钗子每日都得戴在头上,一日不可少。”
“谢主子。”又是一阵乒乓球响。
这些害死人的恩宠,她钱烂烂才不屑一顾,她要的是……哼!
又一波奴才如上满汉全席一样把流水的旗服端上来,他们同样像卑微的墙头草一样低着头,上面的金线光芒一闪一闪的如针一样刺进他们不敢眨一样的鱼眼。
红,橙,蓝,靛,紫……怎么不把彩虹摘下来开染坊?
找不到白玉儿喜欢的浅碧色,烂烂挑了一件水蓝色的旗服,上面绣着青青荷叶,绯色芙蓉。
张开手,便有奴才把她当成衣架子将衣服挂上去,可真是舒舒服服的衣来伸手。
至于桌面上,不是满汉全席的丰盛,也有京城五星酒楼的水平,反正不会是一碟青菜和一碗稀的可怜的白粥。
那粥是什么,起码里面有八种配料,那青菜是什么,只是一个肉菜的配饰。
色香味俱全,就是没胃口,愣是没尝一口,烂烂便起身走了。
男人的爱就是这些她不屑一顾的东西吗?就是这些,白玉儿才会惨遭毒手吗?烂烂摸着瘦瘪瘪的肚皮上栩栩如生的荷叶,心情很不愉快,只要见着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就要把它踹到没影儿。
就像那些恶心的女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就算是眼屎也奉行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法则。
烂烂朝她的小院走去,一大批奴才拿铁铲扛沙包从她眼前走过,还不忘行个礼。
这是……
看到他们要去的方向,烂烂瞬间秒懂,这是要填池。
这么恐怖的杀人抛尸定是要安抚人心的。
碧色的荷池,将永远开在烂烂的梦里,白玉儿也将永远活在十四岁的豆蔻年华里,不老,不灭,永恒。
大老远,烂烂就看见兔兔站在门口了,彩彩呢?
“格格。”
果然,四爷的恩宠威力无边,就连兔兔身上这件衣服都是新的,还有这小院,多了几株罕见的紫色桔梗,这些个奴才就是有眼力见,一夜之间,万象更新。
就冲这令人咂舌的手笔,继续留在这里,她离死期不远了,不知道是断手呢还是断脚?
池子都填了,该不会死无葬身之地吧?
按照电视剧的演法,年邱悦应该把她房里能摔的值钱玩意儿都摔了,再狠点,丫环都被她踹几脚。
这么会有这种猪一样的对手,做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