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上水村长舌妇们的谈资,除了周家,便是丁家了。
村里人都知道在丁丰茂过世后,丁灵在姜春母女的苛待下活得并不好。
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也不愿惹麻烦,免得到时候一身骚。
丁巧秀本就看丁灵一副狐狸骚魅的脸蛋不顺眼,要不是看周家是个无底洞,她倒是想嫁周文山。
结果丁灵没被乡野老鳏夫买去,反而嫁给了周文山,她瞧着此刻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
便恶狠狠道:“啧,你日后就是要死,也得死外边别回丁家,丁家可不认你丧门星!”
姜春这么着急忙慌的给他们写婚书,就是怕周文山接丁灵过去半路就死了,会回来找自己麻烦。
想着婚书都画了,那讨债鬼总算给自己赚了点银两,便连忙捂住丁巧秀的嘴,笑道:“丁灵,还愣着干嘛,赶紧跟文山回家了。”
又饿又头昏,丁灵实在不愿再跟姜春母女扯,她抿了下干裂起皮的唇,对着身旁的周文山轻声道:“走吧。”
只见周文山确认了婚书,又递给何氏瞧了瞧才收入自己怀里,紧接着将身上的棉衣脱下把丁灵裹了起来。
他刚才揽着丁灵,便觉得她衣着单薄身体冰凉,眼下体温回暖总算不至于一副随时病倒的样子。
较大的体型差,周文山的棉衣直接从丁灵脖子盖到了膝盖,只露出因高烧而微红的素白小脸。
眼前娇弱的人儿,和梦里不断向他求救的人影重合了起来。
看着如此瘦小的身躯又稚嫩的脸蛋,常年打猎而浑身泛着血腥冷硬煞气的周文山,心底软了一块。
太娇弱了,接回去了得养胖些。
有带着男人体温的棉衣裹上,丁灵感觉身体回暖不少,暖洋洋的让头昏的她更想睡了。
身体突然一悬空的翻转,吓得丁灵下意识抱住眼前男人的脖子。
掂量着臂弯中瘦小的身躯,周文山眉头又皱了些,才很快道:“娘,我先抱这丫头回家,等会儿再来接你。”
何氏瞧着周文山这已经会疼媳妇的举动,心里很是欣慰。
病态的脸露出笑意,“雪已经停了,娘可以自己走回去的,你就是太大惊小怪了,一起走吧。”
丁灵被周文山抱到门口,恰逢一阵寒风吹来,高烧在屋内的她刚才倒没觉得多冷,眼下没了遮挡,她哆嗦着往周文山怀里窝了窝。
感受到男人的脚步一顿,她才想起男人将棉衣脱给了自己,寒天冻地的屋外他只穿了中衣在外。
她怯生生抬起小脸,干净的眼眸满是无辜的看着他道:“那个...你不冷吗?我把衣服还给你吧。”
怀中小女人的声音因为发烧加上鼻塞的原因,软软糯糯的跟小奶猫一样,挠得周文山心痒痒。
见丁灵说着就挣扎着脱棉衣给他,周文山将人又抱紧了些,脚下步子不停。
“别乱动!你男人不虚,倒是你瘦的一把骨头,抱着都硌得慌,别到时候一阵风把你吹走了。”
好心关心反倒被男人一顿嫌弃,丁灵顿感无语。
“三哥,娘!你们回来了!”
听着不远处稚嫩青涩的男声,丁灵才注意到,周文山早已将她抱到了村东头山脚下的小院。
小院门口站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见他们回来了,便高兴的迎了过来。
“三哥,你真带嫂子回来了,你没骗我!”
小男孩身量清瘦修长,跟她一样只到周文山肩头,身着洗得灰白满是补丁的棉衣棉裤,袖口裤腿短了一截,黑布鞋也打了几个补丁,脸蛋冻得红扑扑的,显然在门口等他们许久了。
瞧周文景高兴,周文山语调也轻松了些,“三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文景,扶娘回屋休息,再去叫晓梅熬治风寒药来,你嫂子病了。”
说罢,周文山就径直将丁灵抱进了小院里。
进了院里,最先入眼的是间独立的小土坯房,看样子是较新建的,旁边搭着个矮窝棚堆着不少柴火,再往前是并排的三间老旧土坯房。
周文山抱着丁灵往独立那间土坯房走去,挑开门帘,进去就将她放到了炕上。
炕是烧着的,屋里东西不多,就炕上一张满是补丁的棉褥子和一张方木桌跟缺了条腿的长条椅。
“三哥,刚才大哥和二哥又来搜刮找家产了,晓梅姐说除了娘的药,其他药都被他们拿走了,风寒药只剩昨晚给娘煮的半碗水了...”
小男孩跟了进来,他耷拉着脑袋,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看丁灵。
周文山神色冷了下来,“家里就只剩几床破棉被,他们还惦记着拿什么家产?!”
丁灵被周文山拿褥子盖着只露出半张脸,听着兄弟俩的对话,她打量完屋子,内心不免感到悲凉。
家徒四壁,老母病重,兄嫂不善,弟妹年幼,现在又带回自己这个病号,这个家怕是更雪上加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