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的怀疑过后,罗明珠又觉得不太像。
如果这名年轻女子是刘县令的外室,那在外头应该非常避讳提起刘县令的名号才对。
打着刘县令的旗号招摇,是生怕风声传不到刘夫人耳朵里吗?
当初木匠铺的伙计只是隐约听了两耳朵,外室之说真与假还无法下定论。
先前是怕刘县令包庇吴津父子,想要探听一些把柄捏在手里。
现在没了这方面的担忧,罗明珠对刘县令的私事便没那么关注了。
不过……
正好撞到跟前了,顺便八卦一下好像也不是不行?
罗明珠恍然大悟般啧啧‘赞叹’,“怪道夫人的装扮如此华贵,让人眼花缭乱呢。”
“就连谈吐做派,也不是我等常人可比的。”
“原来是县令大人的亲戚,失敬失敬。”
罗明珠的表情非常真挚,每一句话听上去都像夸赞。但如果结合刚刚的情景细品,这两句夸赞就有些变味儿。
偏偏她还一脸真诚,即便这话传到任何人耳朵里,也挑不出来一丝毛病。
布庄伙计和管事都是听音察意的高手,见那主仆俩一脸‘算你有眼光’的傲气神情,心里俱是暗暗发笑。
女子似乎终于找回了一丝熟悉的优越感,脸上的不悦之色霎时消退,“算你还有两分眼色。”
“这回能把兔皮让给我了吧?”
“那不行。”罗明珠一秒拒绝,“这种普通货色根本配不上夫人你的身份。”
“像夫人这般贵气的人,怎能跟普通人使用同样的东西呢?必须得是珍贵的、独特的,才能体现你的与众不同。”
从丫鬟对身份的反复强调来看,这位女子应是特别喜欢听人肯定她的身份地位。
果然,再次被拒绝正要发火的女子,听到后半句话,眉宇间又露出掩饰不住的得意。
看得出来,她似乎在刻意表现宠辱不惊的姿态,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风范。
可惜功力实在太差,只消三言两语便可以挑动她的情绪。
这种忽喜忽怒极易被拿捏的表现,使得罗明珠更加怀疑自己的猜测,于是一通夸赞后话音一转。
“兔子皮随处可见,纵然全黑也不值多少钱,哪比得上黑熊皮珍惜难得。”
“这样的好东西,在咱们平潭地界儿可不多见,怕是连县令夫人也会动心的吧。”
“夫人既然是刘县令的亲戚,想必跟刘夫人也非常熟识了?”
罗明珠故意提到县令夫人,同时仔细观察着女子的表情变化。
“听说她出身高贵,貌美有才,又跟县令大人夫妻情深,实在是令人羡慕。”
“我跟她不熟。”提到刘夫人,女子的神情顿时变得冷淡不屑,“传言有真有假,你们又能知道几分。”
罗明珠却从她看似冷淡、实则暗藏妒色的表情里窥见一丝端倪。
看她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憋着一些难听的话,终究顾忌着场合不对没有多说。
显然,她对刘夫人恶意满满,这一点倒是很符合外室的身份。
正寻思着要不要再继续旁敲侧击打探两句,门口忽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刘夫人,您请。”
只见布庄大管事笑得像朵花儿似的,恭敬引着一名穿戴打扮不俗的中年女子走进房间。
女子年约四十许,气质端庄稳重,身旁还跟着一个丫鬟两个婆子,各个恭敬又殷勤。
“快去把那张黑熊皮拿出来,让刘夫人帮咱们掌掌眼。”大管事扬声朝伙计吩咐。
“实在是对不住,贵客上门,这屋暂时不待客,可否请您几位先行移步到隔壁?”
大管事向罗明珠几人拱手致歉,话里的意思却是要把他们赶走。
这副恭敬却紧张的架势,使得罗明珠眸光微动。
刘夫人?莫非这位中年女子就是刘县令的夫人?刚刚才提起她,这就见到了真人吗?可真是太巧了。
罗明珠看向疑似刘县令外室的年轻女子,只见她不知何时已背过身体假装看货。
大管事刚一开口赶人,主仆俩便一言不发低头匆匆离开,半点也不见方才的高傲,反而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临出门前,女子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刘夫人的背影,却被罗明珠瞧个正着。
“这位娘子,您……”大管事歉然笑对罗明珠。
罗明珠视线掠过刘夫人,淡然拎起包好的兔皮,“别急,这就走。”
走出房间时,只听身后刘夫人语气温和说道:“不必如此,这样岂不是耽误你们生意,倒叫我心中不安了。”
罗明珠轻嗤,这不是马后炮么,真的不安就不会等到赶完人之后再出声了。
“这张熊皮真不错,我家老爷就喜欢这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