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营帐的缝隙钻入帐内驱散门口一抹昏暗,乌月此时坐在元槊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庞眼里充满焦急。
从来没想到如此强壮的男人竟然也会生病,昨日他还在战场上纵横捭阖犹如天神降临,今天却只能躺在床榻上睁不开眼。
帐外守着赵宏武,成毅,刘传义等一众将领,怕打扰元槊休息并没有进帐。
军中医士已经来看过了,把脉后只断定是热症已经下去按症煎药。
一上午的时光漫长而又安静,元槊不时微微睁开眼睛又缓缓闭上,颤抖的眉宇间泛着痛楚。
梦中,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牢牢吸住甩入一处深渊之中,黑色的水冰冷刺骨直入灵魂,贪婪地吮吸着他生命中仅存的温热。使出全身的气力他都难以挪动半步,两条腿被牢牢锁在水中。接着从四面八方传来哗哗的水声,一群不明生物藏匿在黑暗中逐渐逼近。
紧接着周围出现一圈残影,赤奈,乌勒,范无忌,崔祐,叶怀恩。。。。。。这些早先死在元槊槊下的人以及一群叫不上名来的士兵披头散发,兵甲残破,满身血污的从黑暗中显露出来,狞笑着扑向动弹不得的元槊。
他们是来复仇的。
而躺在床上的元槊手脚痉挛,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划过两鬓隐没在枕头里。
看到他痛苦的样子,乌月用刚烫好的麻布巾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
昏迷中的元槊伸手乱抓,一把抓住乌月的手腕,力道之大令她不禁皱起眉头。
“阿英!”元槊最终喊出了那个让他依然深埋在心中的名字,一旁乌月拿着麻布巾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梦中的元槊在被一众恶鬼一样的已死之人淹没之际,伸出的手臂被一只从黑暗中飞来的纤细手掌用力一拽,整个人腾空而起。
紧接着面前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好熟悉的背影,她是谁?
黄英?面前人飘散的乌发遮住了面庞,待她缓缓侧过脸,元槊看清了,是乌月!
怎么是她?
真的是乌月,只不过这不再是做梦,乌月将他拉回了现实。
元槊醒了。
看着面前人一脸的疲态,乌月张张嘴最终又咽了下去什么也没说出口,接着起身去取医士煎好的汤药。
她不知道是一双无神的眼睛此时一直盯着她的背影。
元槊想流泪,他多希望眼前这个人不是乌月,他多希望眼前这个人是她,他也确实流泪了。
乌月转过身看到眼睛闪着泪光的元槊有些意外,差点弄洒了手里的汤药。
“吃药吧,这大的人怎么说病就病了呢?”乌月将元槊扶起靠在床边。
她没有再说别的,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元槊的眼睛。
他低头喝起了冒着热气的汤药,不知是烫的还是被苦到了,眉头紧锁。
吃完了药,元槊又昏昏沉沉睡下了,接下来他倒是很安静,不再做噩梦,昏黄的烛光在安静的夜里轻轻地摇曳。
半夜,乌月被一阵凉意惊醒,看着旁边依然熟睡的元槊,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滚烫如初!
接下来的三天,破阵营中接二连三出现越来越多热症士兵,和元槊一样昏迷不醒,浑身滚烫,军中医士的药只能暂时压制病症,待药力过去体温又上来了。
这并不是简简单单地发热病症,反应过来的医士连滚带爬向赵宏武等一众将领禀报:军中发的是瘟疫!
元槊染上了瘟疫。
只是这瘟症从何处而来,赵宏武几人是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
当务之急是如何祛除这瘟症,再不控制军中大半人马都会被感染,最后破阵营全军不战而亡也不无可能。
破阵营爆发瘟疫的消息不胫而走,陕州城里百姓纷纷带着家眷惊恐逃出去,就连陕州刺史都派了一队士兵守在破阵营周围,不让人靠近,同时也是防止破阵营的人出来。
此时的破阵营依然成了一座监牢。
一座被判了死刑的监牢。
乌月倒是不怕,日日守在元槊身边,可是他的病一点好的起色都没有,至于自己会不会感染疫症,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营中感染的士兵都被集中隔离起来,医士在营中支起原先煮饭用的大锅熬起了汤药,虽然不太管用但至少能暂时压制一下患者的病症。
“他再这样下去会死的,他不能死,他不能死!”元槊营帐外,乌月头发几日未梳理已经乱了,憔悴的面庞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快要失去理智。
“月姑娘,我知道,我知道!”她面前的赵宏武急促地转圈。
“怎么办?去找能救他的医士,快去!”乌月扯着赵宏武的袖子喊道,随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赵宏武一直担心地事还是发生了。
乌月也染上了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