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瑛宗千灯塔。

院中后山，山洞之中，视野开阔，身处其中像是待在暖炉里面一般，整个身体不停反复的发热，退去。

身上的伤口也冒出血珠，浸透了衣裳。

“早就和你说过，不要随意离开千灯塔，你非是不信。落了一身伤回来，还要再受一次折磨。”李星渊端着吃食走进山洞。

山洞的上方滴下来点点水珠，打破了寂静。

谢北亭收起了阵势，平复着自己的内息。随即便拖着疲惫的身子站起身，往外走。

李星渊拉住他的手，质问道：“你还要下山？”

谢北亭没有说话。

李星渊收起来了平日挂在脸上的笑脸，吼道：“还去？你是真不怕死啊谢北亭，你明明知道百瑛宗宗主如此频繁地下山，轻则重伤失去一身功力，重则一辈子成为百瑛宗的罪人，彻底地死在外面！”

谢北亭低头。

五十年前，师父闭关之前，把他们两人喊了过去。

“你们来百瑛宗多少年了？”一至坐在院中，一两片落叶应声而下。

李星渊和谢北亭相视一眼，齐声道：“十年了，师父。”

一至望了望天，感叹道：“竟然又过了十年了。”

“人老了。”

随即望向他们二人：“当初在山下捡到你们，我便算过，我们有师徒的缘分，但也只是十年而已。”

李星渊惊讶的问道：“师父你是不要我们了吗？”

那时的李星渊与谢北亭不过十一二岁，一听到这话都害怕起来，以为又要面临一次抛弃。

一至把他们两人招在跟前，指了指院中的后山：“你们可知百瑛宗的另一个名号？”

两人都摇了摇头。

“百瑛宗，又名，百灵堂，是世间万千冤魂死去的归宿。”

两人终于明了，为何师父从来不让他们去后山，又为何时常见不到师父了。

“在千灯塔修习，就同我和你师叔一样，比常人多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寿命。但若是成为宗主，便会和师父一般，会比常人修炼更加有天赋，吸万物之灵，成天下之霸主。”

谢北亭想起来了师父和师叔，问道：“那以后便不能下山了吗？每次师叔下山，师父明明也很想去，但是却从来没去过。”

“世间万物必有两面，这另一面则是，将于这万千冤魂立下血契，若是离开千灯塔，便相当于有许多冤魂难以超度，那他们便会找上你。”

“无论你在哪，只要不是在千灯塔，都会受此折磨。”

两人闻言，面面相觑，谢北亭在李星渊的眼里看到了明显的不愿。

“你们二人，可有谁愿意担此重任？”一至问道。

那时候的谢北亭被亲生父母所抛弃，唯有师父将他养育之恩。他也曾和李星渊下山过数次，他自是知道李星渊爱这世间繁华，好奇这世间万物，但是他却从不贪恋。

“师父，我想当。”

……

李星渊看他这副模样，终究还是不忍心，音量降低下来：“北亭，她当真有那么重要吗？你不如现在在这里闭关，不用几个月便会突破上仙境，到时候你下山受到的伤害也会更小，也会有更多时间陪她，何乐而不为呢？”

“你现在不过如梦境，那些冤魂不停地折磨你，你会死的。”李星渊看着他，眼睛微敛。

谢北亭用了几分力，便甩开了他的手：“师兄，从前我厌恶尘世，你拉着我，我也不愿去。可现在与往日不同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李星渊没有继续拦着他，只是拿出怀中的几张符，塞进了他的怀里：“从前怎么没发现你是如此好色之人呢？谢北亭。拿好了！若是真的出事了，就撕碎符纸，我就拼了命也会来找你的。”

谢北亭眸中含笑，点了点头。

“还笑？早知道你是如此贪恋尘世之人，当年就应该我来当这百瑛宗宗主。”

谢北亭刚刚运起了轻功，便听着后面之人抱怨道。

等他再回头的时候，李星渊已经走进了后山山洞。

……

何汀安早在南邦醒来之前就已经出了门，端了碗在东街刘大娘那里买的粥，坐在床边，轻轻地拍了拍他：“伯爷，伯爷，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吗？”

她昨晚在客栈住了一夜，早起赶回来，正烦躁之时还要忍着恶心来谄媚他，心里不由得骂道：年龄都快赶上她爹了，还想和她同床共枕。这时辰都还不起，当真和肥猪没什么两样。

见他悠悠转醒，又马上换上笑脸：“伯爷，这是妾特意给你熬的。快些起来尝尝罢。”

那伯爷眼中满是惊喜，虽说平日里谄媚她的人不少，倒是第一次这般对他的胃口。他起身，摸了摸何汀安的手：“昨日累到你了罢。”

脸上的皱纹都因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