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让我女儿入赘到苏家?!”王氏惊得从凳子上站起,震得桌上的茶水一阵晃动。
媒人赵花护住茶水,眉眼弯弯:“大哥,您别急嘛,咱们好好商量。”
朝阳洒进魏家的院落,王氏看向院子的东北角,那里原本是魏蓉在世时搭的葡萄架,只是如今只剩些枯藤荒草,让整个院子显得更加荒寂苍凉。
王氏忽然涌起一股悲悯之意,他愤然道:“我不能对不起魏家,他们家三代单传,玉儿是魏家的独苗,你让她入赘,这不就是让魏家断子绝孙,不行,绝对不行!”
赵花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不动声色扫了屋子一番,道:“您这样想就不对了,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嘛,人家苏家还有个女儿呢,可不缺传宗接代的。”
王氏更不懂了,自古富商招赘都是为了传宗接代,也是为了让家中生意持续经营下去。
赵花是个人精,自然懂王氏的疑惑:“您这就不懂了吧,苏家可不是简单的富商,成州知府是他们家的大女儿,二女儿才是经商的,只是这二当家的小女心思不在功名上,只好将希望寄托在大儿子的妻主身上,二当家的主君又疼惜儿子,这才决定招媳的。”
如今正值盛世,部分百姓富裕起来,都说士农工商,虽然近年来富商的身份地位都比旧朝高了些,但阶级观念早已根深蒂固,所以时下出现榜下捉媳这样看似金钱交易的择媳方式,都是富商们想要步入上层阶级的手段。
坐在王氏旁边的刘武揽住他的肩,宽慰道:“阿玉脑子灵光,是个有主意的,你要不听听她的想法。”
王氏带着水光的眸子看向女儿。
魏玉心情颇为复杂,她忽地心软了,向王氏说明了情况:“爹,是我上门主动请求入赘的。苏家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但入赘一事绝不是因为想要报恩才决定的,苏公子性子直率爽朗,赤子之心,我十分羡崇喜欢,自是心甘情愿。”
王氏拉着女儿的手,焦急地问:“什么救命之恩,你受伤了?怎么不给爹说。”说着他又噙泪,十分愧疚,“都是爹不好,爹对你关心不够。”
魏玉心中无奈,安慰了王氏一番。
赵花在一旁安静地看这出父女情深的好戏,等大家情绪稳定下来后,他才开口:“原本主君的意思是软轿护送魏姑娘回家,只是家中因为些事情耽搁了,待再来试馆找姑娘时才得知你早已归家,所以这才让我拿着聘礼上门来与大哥商讨两个孩子的婚事。”
说着他便拍拍手,站在院子里的成护卫带着数名下人鱼贯而入,有的是手上捧着礼盒,有的是两人提着红色漆箱,将小小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
王氏哪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他此刻已经被吓得呆滞在原地。
“两人的八字也比对了,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那普耀寺的姻缘签也说两人的缘分是前世今生修来的。”
赵花无意间瞥见房中角落里的一本佛经,又看王氏手上戴着佛珠串儿,所以心中断定他信佛,这才搬出普耀寺来。
王氏听到普耀寺时果不其然怔住,脸上隐隐有纠结之色,刘武也在一旁劝说:“既如此,咱们何不成全孩子俩,反正阿玉也要去成州求学,你原本不是担心她在外头受欺负嘛,那现在亲家是成州数一数二的富商,孩子大姨又是知府大人,那谁还敢欺负咱们阿玉。”
赵花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她这个外人倒是体贴得很。
王氏有些无措,他确实担心玉儿在外头受人欺负,魏蓉才没了那一年,魏家的亲戚就想要霸占他们现在住的这栋房子,他们能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不过就是欺负他们父女俩一个弱一个幼,好在刘武及时赶到,她喊了一众衙役来驱赶,这出闹剧才算消停。
但入赘不一样,这意味着原有的妻纲一蹶不振,一切要看男方家族的眼色行事,看上去表面风光,但常常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除非家里十分贫困过不下去,没有哪个人家会让女儿入赘。
只是王氏此刻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想不到这些,他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下迷迷糊糊地应了这门亲事,等这些人离开院子,他坐在凳子上看着满屋子的聘礼,才缓缓回过神。
桌上放着三书还有残留的茶水,魏玉出门送客,刘武也回了衙门,屋子里安静下来。
若是按照正常的女婚男嫁结亲流程,那是十分繁琐复杂的,说媒定亲、三书六礼、拜堂入洞房等,这些在显贵之家都是必须要有的,但是若是入赘,步骤确实少了很多。
他忽然发现自己除了知道苏家公子的名字外,对其他一无所知,甚至连自己的女儿所感所想他都无从得知。
真是个失败的父亲,他像一摊燃尽了的蜡烛泄气地瘫坐在椅子上,院子里偶有蝉鸣,鸣叫声也显得苟延残喘。
——
苏家这头忙得够呛。
苏父忙着带孩子,苏昭宁忙着制作妹妹给的食单,苏青荔则是整日待在医馆,苏母则是去了汇州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