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3)

“还真不客气啊!”八哥嘟囔道。

“现在已经不是客气的时候了。”纸轻说了句不明不白的话,她意识到八哥会不理解,于是简单明了地切入正题,“和我说说话,直到夏席舟回来。”

“说什么?我们俩有什么可说的?”

“随便。”

“那你先讲讲你的事,我再决定跟你聊……”

“不。”纸轻反驳道,八哥所安排的不是她所期待的,“主要是你说,我来听。”

“我说?凭什么?”

“凭你刚刚说的,让我有需要帮忙的就提,这就是我需要帮忙的地方。”纸轻语气放缓,她不想因为自己过于急切的态度吓跑现在唯一一个练习对象,“你随便说什么都行,不一定要说你自己的事情,如果你不觉得侵犯你隐私了的话,你说什么都好,说你的朋友,说你的爱好,说你虚构的故事,说什么都行,我只要能看见你的嘴巴一张一合就行。”

“随便说什么都行?”八哥有些混乱了。

“都行。”纸轻眯眼点头,然后静静地等待对方开口。

“那行,那哥就先给你讲讲这么多年以来,我在监控室看到的各种美女吧。”八哥得意地试探道,然后他稍作停顿,以为纸轻会和之前夏席舟一样充满鄙夷地打断,但他等了很久,纸轻没有出言制止,而是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讲。

“就说说我这段时间看的那个舞蹈老师吧!哎呦她真的是人美心也美,塔楼是有很多小孩子的你知道吧?只是很多人没见过他们,小小年纪就离开了初世界,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分离,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塔楼里面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缺胳膊少腿的,小孩子心里肯定又害怕又无助,那个舞蹈老师……”

“你能坐近一点吗?”纸轻突然打断。

“行我接着跟你说。”他没有片刻迟疑,站起来离开了他仿佛生生世世都要长在那里的座位,径直走到了纸轻旁边坐下,然后继续谈他的舞蹈老师,“那个舞蹈老师,你不知道她心有多好,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下去底楼看看,然后问问其他的人,最近有没有来小孩子,有没有小孩子适应不了塔楼生活的……”

八哥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他从未有过这么认真跟别人谈论的时候,他的观察对象有多好,不只是“长得美”的好,他从来都无处去诉说。

他现在才发现,“述说”本身原来也会给他带来快乐,那是一种最接近于“认同”的感觉,就像他观察舞蹈老师一样,他认同她的“美”和她的生活方式,而八哥也在试图让纸轻认同,他对于别人的观察,绝不仅仅满足于外表的欣赏,更不是别人眼中的龌龊思想。

而此刻沉默点头的纸轻,并未将八哥的话放进脑子里咀嚼他的意思,而是仅仅听进了耳朵,然后将每个句子拆解开来,一个字一个词的分开,去和纸轻眼睛里唯一关注的东西——八哥的嘴巴——去对应。

这是她此刻唯一在乎的东西。

八哥的嘴巴一张一合,有时咧开有时撅起,而他的牙齿时不时地“掀开”嘴唇露出来,像是藏在窗帘后面的风景,随着风的吹动,时隐时现。

纸轻的观察不带任何联想,她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死死地盯着,不放过他发音的任何一个细节。字词的声音一个两个钻进她的耳朵,和她眼睛里看到的口型一一对应,然后它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但纸轻的任务远没有完成,她将所有听到的句子输入进耳朵,再将她所有看到的口型印刻在眼睛里,一句一句地,反复对比,反复琢磨,直到她开始出现肌肉记忆,一些简单的、常见的字词已经无需她分辨,便自觉地和口型对应在一起,她知道她的练习开始起作用了。

像字词一样反复跳动着的,还有夏席舟的双脚。

她一路狂奔到第一百三十六层,然后站在门口,扶着墙反复多次深呼吸,终于平复下快要窜出胸膛的心脏。她拉开门,直奔第四排书架。

她蹲在书架前,埋头寻找那本发音书。

“第四个书架倒数第二排的第三个格子……”她默念道,这是她在一路上狂奔之余,反复加深印象的一句话,她决不能把它忘掉。

夏席舟手指从书脊上滑过,像是在弹一架无声的钢琴,字符替代音符,在她的眼前跳动起来。

多么美妙啊!纸轻识得这里半屋子的“乐谱”,她曾经“演奏”过。

她必将“演奏”完全部。夏席舟心想,她一定要帮助纸轻,帮助一个“文字音乐家”实现她小小的梦想,那将是夏席舟在两个世界无趣的生活中,唯一有意义的事情。

“啊!找到了!”夏席舟捂住嘴小声惊呼道。

她将它从紧压着的书群中拿出来,还不忘翻看一下,直到确认里面真的有纸轻所说的口型图,她才放心地将书揽入怀中。

“书桌……”夏席舟默念道,“小王子……”

这本书她在初世界时也看过,但她此时并没有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