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开。

周少琮没有动，见她促狭地盯着自己，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手。

慕容景升下了马，走在前头，苏蓁跟着他至城墙边上才停下脚步。

慕容景升背对着她，千言万物自心头滚过，最终只余寥落一句：“你回京连见我一面都不肯么？”

久不闻回应，转身见她低垂着眸，顿时心中发凉：“如今你就连与我说一句话都不愿了么？你这般防备为难，是怕我做出什么出格之举吗？若我真想做什么，他周少琮早就不在这世上，你们今日还能如此顺利出城么！”

苏蓁呼吸一窒，心中默叹，抬头与他对视，从他眼中，她看到了愤怒与委屈。

“陛下，您的为人民妇是知道的，民妇也并未如此揣测陛下……”

听她口口声声说陛下，慕容景升面色一沉：“你一定要与我这般生份吗？”

她张了张嘴，无奈道：“身份地位如此，陛下又何苦咄咄逼人。”

“身份地位……”他笑了，笑得颓然，蹙眉道：“你又何曾在意过这些？你可是怪我不能将先帝的罪行公布天下？”

她摇头：“我知道你的难处，即便是天下至尊亦有无可奈何之处，况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能听她这么说，心中的歉疚不减反增，他沉默片刻道：“你过得好吗？”

苏蓁柔和一笑：“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渡此生，于我，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好一个淡云流水！”慕容景升深深看着她，无力道：“你不选我的原因便是如此吗？他能给你安宁的生活，而我不能。”

苏蓁不忍见他黯然神伤的样子，垂眸道：“陛下身系天下苍生，不该为了儿女私情费心伤神。”

他双目通红：“我也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年少时我虽明白对你的感情，却羞于启齿，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表明心迹，却不知永远没有机会了，先有萧瑜，后有四哥，现在是周少琮……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明明是我……”

她心中酸楚，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他自觉失态，平复好心情才道：“你此去可还会回来？”

“聚散无常，有缘自会再见。”她想了想又道：“这几年多谢陛下对逸儿的照拂，以后还要请您多费心。”

“逸儿的事不必操心，有我在一日，便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她回以微笑：“也谢谢陛下今日前来送行。”

他眼中的不舍自然流露：“小六，我能抱一下你吗？”

她眼眶一热，点了下头，慕容景升上前一步，张开手臂无比珍视地将她圈进怀抱。

他的气息萦绕鼻端，苏蓁泪意涌动：“小九……”

这声“小九”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仿佛时光扭转，回朔至一起厮混胡闹的青葱岁月，她在闹，他在笑，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许久，慕容景升终于松了手臂，看向远处等候的周少琮，眼神黯然：“时辰不早了，去吧。”说罢深看她一眼，而后背过身去。

苏蓁看着他的背影，终究未再多言，擦干眼泪，收拾好心情，转身离去。

周少琮见她回来，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原位，急切地握住她的手。她回以安抚一笑，又看了看其他几人，最后望了一眼城墙下那人孤寂的背影与他身后巍峨的城墙，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越跑越快，直到在视线里消失。

慕容景升负手立于城墙下，望着远方，此生既已无法在你身边守护，那便守护好你的繁花似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