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中(2 / 4)

用枪又顶了顶被威胁者的脊背。

“真是惹人怜爱的步伐,让我为您迈得更轻快些吧?别看是在为如此不解风情的组织办事,这种小事还是做得到的。”

……看来事情是不可能顺利进行了。可恶,至少,如果帮忙的人能再多一点……

不论如何,他最终还是健步如飞地带领我们前往目的地。只是事与愿违,我能察觉到自己越来越靠近海沿。

离接收到信息已经过去八分钟,每一秒都仿佛带来了不可预知的危机。

不详的想象填满了大脑,但我却依然只能前进。

直到我的脚切实地踏进了目的地的第一块瓷砖,这种沉重的预感都没有消失。比起预感,还不如说是已经认命了好。

……又是废弃医院。

已经失去了将吐槽付诸言语的气力,我抽动面孔看向四周。

地上的部分俨然是一片废墟。

也许正是因为连最后一点对人产生正面意义的功能性都已失去,它才没有被蔓延为街区的一部分。

考虑到这片区域诞生的军方背景,这座医院的存在不免也显得可疑。尽管能让人细心观察的时间不多,我依然能从扫射中寻找到熟悉的气味……熟悉的经验。

它们总是显得很普通,但却过分缺失人的气息。即使在根本无人使用的领域,也装备过于完善以至于让人心生不适的设备。当然,设施与设施间也有所不同。我总是属于更远离的那部分,更隐蔽的那部分,最深处的地方。它并不黑暗,因为他们根本不认为这是黑暗的一部分,一切合乎情理,必须如此,理所应当。

我们踏入了前往地下的阶梯。

织田先生自然地走到了第一个,我们交换位置,依然把俘虏夹在中间,像是恶趣味的夹心饼干。

地上虽然破烂肮脏,但打开通往地下的道路后却焕然一新。地板虽然没更换,却被细致地打扫过。从略显阴暗、向下延伸的灯光中,似乎有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除菌后的独特气味。

”……确实有人存在的痕迹呢。”而且是相当近期内。

织田先生好像表达了赞同,但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就像是被灌没在海水中一样模糊。

这空气令人讨厌。

味道也令人讨厌。

装潢。白色的墙面。从受理台到遗落在地上的输液架和针头。仿佛随时会将我刺破,扎穿,压扁——

不能被看出异样。不能示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冷静点……

织田作停住了脚步。在走廊里回荡的足音消失了。

新的门扉出现在面前。

双开式的灰白铁门,门边上有着带卡槽的密码锁,我熟练地对男人的生命发出威胁,让他的抵抗意志无情夭折,只得配合。

”卡交给我,密码你输。”我命令。

他听从了。

织田先生戒备后方,而我盯着他的动作,六位的密码盘,4,7,3,2,9,5——

他的手停在了最后一个数字上。

“啊、”

男人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

又或许他还说了什么,而能传达到我耳边的,只有这戛然止半的惊愕。因为就在这时候,他的眉心如同漏了气的袋子一样柔软地破开,在血液挣脱躯体以前,它已然朝地面倾斜。

我无从见证他人生的最后一刻。

在枪声响起的几乎同时,我已经被身边的人带着翻向地面,下颌与未经铺装的粗糙地面重重碰撞的同时,一枚弹壳摔落在不远处。裹着血污的表面于滚动间几度明灭、折射出冷酷的闪光。

“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你。”

男人的体重本身已经算是一道重击,跌落的时候胸前的枪套系带更把人咯得不轻,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泛着劫后余生的隐隐作痛。

如果刚刚没有躲开的话——我决定不去思考这个问题。也已经失去了思考它的余裕。由于突如其来的碰撞,磁卡被直接甩出了我的手心,掉在不远处的地面。太糟糕了。

一只手伸向了它,然后被打了个洞。

“……别动。”

我不等爬起来,将枪口移向了那张脸,然后才慢慢站起身。

那毫无疑问是张让人感到必定经历过多次失意、透露着难以言说愁苦的面孔。

不管是下撇的嘴角和皱纹还是高扬的发际线,都没有在诉说什么让人心情轻快的话题。在路边随时都会擦身而过的面对着中年危机的普通营业员般的男子。

我认得这张脸。

不久之前,被我以枪抵着头威胁,最后被屈辱捆绑的中年人。

离那一刻过去恐怕还不足一小时。现在,这张萎靡的面孔没有丝毫改变,连表情都还和原先一模一样,是一种缺乏明切情感的苦相。

啊——当时如果选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