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冉冉,鸟雀欢鸣,赶早市的小贩们摇着铃铛,从街上走过。沉睡中的毛芸芸猛然睁开了眼睛。她顾不上洗漱,抱起儿子就要下楼回家。 李元夕从榻上起身,拦住毛芸芸。 “我爹爹回家找不见我,该生气了。”毛芸芸惊恐道,她昨晚是偷跑出来的,趁着双亲去听戏的工夫。 “这会子,你爹也该发现了,你回去也是挨骂,不如暂住,等事情全部了结,你跟孩子有了名分,你爹的火自然就消了。”李元夕道。 毛芸芸低下了头,望着怀里的儿子,似乎在纠结。 李元夕又道:“听我的。接下来还有好多事,要麻烦你,若是你给你爹锁住,无法出面,那你想让宝宝认祖归宗,是万万做不到的。” 闻言,毛芸芸点了点头。 “可是,我爹那里要怎么办?他虽是生我的气,可找不见我跟琪儿,也会着急。” “琪儿,可出过疹子了?”李元夕不答反问。 “没有。琪儿很康健,一直都是能吃能睡。”毛芸芸不解李元夕为何要这样问,她抬起头,望着李元夕,微肿的眼皮下,射出两道疑惑的目光。 “昨晚,你发现琪儿发热,带着他去了医馆,大夫说是疹子,需隔离静养七日。你不想传染家人,欲寻个静僻处,独自照顾琪儿。可巧,我也在医馆,也是疹子,于是我邀请你来我家,你见我是公人,就答应了。” 李元夕顺口就是一套说辞,有情有理,听的毛芸芸甚是佩服,她忽然就明白了何谓“张口就来”。 见毛芸芸没有反对,李元夕便着手安排,她开了房门,想喊小二去送信,结果就见赵光等在门外,看他那倚在栏杆上百无聊赖的模样,显然等了很久。 但一见到李元夕,赵光立刻就支棱了起来,精神抖擞,如枯苗得到了雨水的浇灌,复又挺挺拔拔。 “李捕快,早。”赵光头笑着走到李元夕面前,“我们这儿有家羊汤特别好,早上来一碗,一整天都有劲。我带你去尝尝。” “羊汤免了,但有一事还需你帮忙。”李元夕道,“当然,得看你方便。” “方便,方便,我都方便。”赵光喜道。他一直都想帮李元夕做点什么,展示他的能力,可李元夕从不用他,他甚是无奈,背地里暗祷过很多次。 李元夕便请赵光去毛芸芸家送信。 “就这事?”赵光好歹也是北阳县的第一捕快,何曾干过这跑腿的小差事,这简直就是大材小用嘛! 见赵光的笑容停滞,李元夕又补一句:“此信关系重大,非你莫属。你快去快回,还有要事相商。” 啊,还有后续。赵光登时又笑起来,连头上的纱布都花枝乱颤,他欢欢喜喜地去了。 待赵光走后,李元夕便叫了早膳,同毛芸芸一桌吃了,饭间,李元夕又问了毛芸芸几个关于杨明诚的问题,她有的不知道,有的却很了解,讲了很多。 “看来,是得好好查一下。”李元夕这样想着,就听赵光扣门。李元夕让毛芸芸好生歇息,不要多想,然后才开门出去,带着赵光下楼,去了街对面的茶坊,要了个雅座。 “李捕快,你这也太客气了——”赵光受宠若惊地坐在李元夕对面,居然可以单独同李元夕吃茶,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事关案情,隐秘些好。”李元夕开门见山,把毛芸芸母子的事告诉了一遍。 “好事呀。这样就算不用杨婆子,也能辨认那男骨是不是杨明诚,若真是,这案子就结了。”赵光眉飞色舞道,“我这就让兄弟们把遗骸取出来,当堂验看。” “然后呢?”李元夕端起茶盏,又放下,“若真是杨明诚,就能结案?” “是啊,身份弄清,苦主也有,领回去就是了。”赵光沉浸在可能结案的兴奋中,全然没有细想。 “不,若真是杨明诚,事情就严重了。”李元夕敛色认真道,“按照毛芸芸所讲,杨明诚是要向她提亲的,一个准备成亲的人,为何会自杀?杨明诚跟毛芸芸正是要好的时候,他为何要抛下她?” “这个……”赵光张了张嘴,答不上来。他只好眼巴巴地望着李元夕,等她给出答案。 “我认为,在杨明诚回家之后,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事,促使他走下青梅山上的枯井。”李元夕缓缓讲道,“虽然是杨明诚自己走下井的,但那些事,那些人,也脱不了干系。” 至此,赵光才跟上李元夕的思路,他接口道:“你的意思是蓄意谋害!” 这可就不是简单的寻亲案了,而是凶杀案。 赵光再也笑不出来,他垂首默默想了会子,又对李元夕道:“等等,若不是杨明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