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门。
门后是一所小小跨院。
之前李元夕进后花园查看时,曾注意到这院子。其时她虽纳闷,却不便询问。夏知府不过一妻一妾,家丁不旺,五进深的宅院根本住不过来,还增设跨院作甚?
现在她知道了答案,就在跨进院子的瞬间。
一个血衣男子躺在地上,皮开肉绽。
两个黑衣吏人正拉紧他手上的拶子,喝道:“快说!”
烈烈火炉映着他腰间的玉带,盈润无尘,炉侧是敲断的荆杖。
“住手!”李元夕喊着,就冲了过去,抬掌将两人击开,“你们好大胆子,敢动用私刑?还有没有王法。”
两个黑吏不妨,扑地滚开,随即爬起,刚要教训这莫名其妙的女人,就见王长随使了个眼色,便垂手立在一侧。
这时,李元夕已扶起那男子,颤声道:“崔巍——”
居然真的是崔巍。刚才她一瞥之下,凭身形认出了他。
崔巍费力地睁眼,弱声道:“快走……”他一开口,鲜血就涌了出来,滴在雪白长衫上,触目惊心。
他还有话,李元夕却不让他说了,她道:“我带你走。”
李元夕抬头对王长随道:“王大人,崔巍无辜——”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屋子里走出的人打断了。
“夏大人,您可看见了。这李捕快,胳膊肘向外,是明目张胆。这只是其次,特别是一张嘴,别人根本说她不下。”
戴继业点头哈腰地陪在夏伯渊身侧,一双狐狸眼,闪闪光光,甚是得意。
“是你!”李元夕恨道,瞬间就明白了崔巍吃苦的根由。
她立刻对夏伯渊道:“夏大人,戴继业才是整件事情的主谋,他这样做,就是为了消灭竞争对手崔巍。”
“是吗?”夏伯渊沉着脸道,“你可有证据?”
“他亲口供认,说牛鑫把人带到了飞浦镇。”李元夕道。
“供状呢?”夏伯渊道。
这却没有。当时在冠花楼,戴继业不肯写,李元夕为稳住他,利用他引出牛鑫,也没有强求。
她认为,当先要务是寻人,只要找到孙秀秀,就不怕戴继业狡辩。
不料,一时心软,却给她自己埋下了深坑,也把崔巍深陷其中。
她刚要解释,就听夏伯渊又道:“看样子,人你也未曾寻到,是吧?”
李元夕道:“大人,此事有变,属下刚刚回城,正要禀复——”
“禀复什么?”夏伯渊不耐烦道,“明明就是崔巍,把人带走,你却知情不报,还妄想欺瞒,替他遮掩。好你个捕快,你就是如此当差办案的?”
“不是。”李元夕断然否认,“大人为何一口咬定,我徇私枉法?”
夏伯渊道道:“那穿心盒既在崔巍书房搜出,如此明证,你却不信,反倒去寻戴老板的不是,——你口口声声,说是戴老板打压对手,依我看,正相反,明明是那崔巍想摧毁百年老店,设下如此毒计,你们一个贼,一个捉贼的,里应外合,配合的天衣无缝。——把人交出来,我可以绕你们不死。”
“不对。”李元夕抗声反驳,“在冠花楼,是戴继业抢了崔家花糕配方,还要杀人灭口,被我制服后,崔巍还替他说话。若是崔巍设计,当一鼓作气,把戴继业送入大牢才是,何必中途而断?”
“伪君子。面上一套,背后一套。那花糕配方,他不是拿回去了吗?一点损失也无。至于出言相护,不过是为了把戏做的真一点。做戏嘛,有红脸,自然要白脸。”
一切都反了。
没有供状,没捉到牛鑫,没寻到孙秀秀,再多的解释也无力。
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戴继业厉害。
李元夕怒视着他,转念想到一个问题:他是如何做到的?
就算是老字号的掌柜,到底是商人,夏伯渊自视甚高,从不与商人结交,若无人引见,他岂能有机会信口雌黄?
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离开这跨院才是急务。再拖下去,崔巍撑不住。
她转头,看了看院门,虚关着,六名护卫分立两旁。夺门而走,很难。
她又环顾墙围,丈余高,一个翻身就能越过,只不知背着崔巍,会如何,但必须一试。
李元夕想着,就把崔巍的两条胳膊搭上肩,刚要起身,就听戴继业道:“大人,她们要走。”
他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如鬣狗盯食一般,此刻见兔子要脱阱,不顾礼数地就喊了出来。又加上一句:“想走,没门。”
说完,就拜请夏伯渊。
夏伯渊道:“李捕快,你还不承认吗?”
李元夕道:“没做过的事,为何要承认?替别人顶锅,我李元夕没这样大肚量。”
她望着戴继业道:“假的真不了,你且等着。”
“还敢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