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博安憎恶胡推官,是因为胡推官抢走了他的好友博方。 慈幼堂的孩子们,孤苦无依,对一起长大的朋友分外珍惜,胜过许多同胞手足。李元夕自是了解,乍听博安怒诉,她以为男孩因不舍而生怒,便试着宽慰,说博方被胡推官领养,能更好的长大,是件好事。 但她的话没有讲完,就被江博安的哭泣打断了。 “博方是被抢走的,半年前他突然就不见了,我去问堂主孟先生,他说博方被人领养走了。可是,我在胡推官家见到博方,他正被人打,两条腿都打断了,可他们不住手,还在打他。” 这就奇怪了。一个孩子能犯何等大错,要被往死里打,当然也有顽劣之徒,屡教不改,但就算这样,也不能私刑处死。 李元夕想着,不觉蹙眉。 江博安却突然跪倒在地,抽泣着求告道:“父亲,姑姑,请你们救救博方。博方太苦了,他之前被折磨,现在被毒打,他会死的。” 李元夕嗅到了他话里的危险,她扶起江博安:“折磨?什么意思?” 江博安抽泣着,泪珠滚滚而下:“博方在堂里,晚上常常被堂主喊去,回来时身上就有伤,起初他不讲,后来才告诉我,是被人拿鞭子抽的。” “是谁?” “博安也不知道,他说每次他都被人蒙上了眼睛。” 李元夕的心猛地一跳,一个念头涌上唇边,她问:“博方,生的如何,可是俊俏?” 江博安连连点头:“他可好看了,是堂里最好看的,比那些女娃都好看。” 李元夕怔住,仿佛看见了万丈深渊,脸上的血色顿时全消,她呼吸急促,心跳如鼓,后背出了一层细汗,虽然秋阳暖煦,她却感到浑身冰冷。 博州府居然有此等恶事,她的上司胡推官很可能牵涉其中。 好不可笑! 李元夕端起冷茶,一饮而光,又拍拍博安的肩膀,让他放心,便急急出了高记甜食铺,江宁似乎在她背后说了句什么,但她顾不上听了。 心乱如麻,却找不到解头。李元夕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错事,便转身出了博州府南门,来至重英江畔,看江水滔滔。夕照铺在江面上,残红一片。 江博安的话,一遍遍在她脑海回响。此事干涉太多,博方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要把那些恶人一网打尽,需慎之又慎,切忌弄巧成拙。 李元夕深深呼吸,脑中有了初步谋划。 * 路通哼着小曲,顶着雾水,喜气洋洋地往家走。他把定好的喜饼,去跟袁志兰讲了,袁志兰很高兴,留他吃了晚饭,两人又磨缠了许久,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博州府习俗,订婚后直到成亲前,新人不可见面。再过五日,他就要与袁志兰订婚了,一想到之后要有一个月不能见,两人都是难耐至极,遂抓紧时间,多待一刻是一刻。 路通走着,家门已在眼前,他又想起袁志兰的那些贴心话,不觉笑得更灿。 忽然一道黑影越过大雾闪现面前,路通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按刀,很遗憾,腰际空荡,无有刀柄,只有袁志兰送他的荷包。 “谁?”路通壮起胆子喝问,心道这贼人好大胆,敢来劫他个捕快,还在他家门口,实在是狂妄。 “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路通立刻转忧为喜:“元夕,你怎么也吓唬人啊。” “你心里有鬼!”李元夕本来就火大,又等了这半夜,根本没有好口气。 “怎么啦,有话好好说嘛。走,我家里有糖水,你先喝三碗。”路通笑道。 “不,路姨都歇下了,不要吵她,你跟我走,去我家。”李元夕说完就走,路通挠挠头,只好跟上。 两人快步疾行,赶到了青葵街。快到街首的时候,李元夕听见了熟悉的马蹄声,还有辘辘车轮声,但她只是望了浓雾处一眼,便提脚进了家门,现在的她,无暇他顾。 “你要去拜访胡推官?”厨房里,路通坐在餐桌前,一脸惊讶,他问的急促,口风晃动了桌上的烛火。 烛火摇曳,映着李元夕沉静的双眸,她道:“是。你快想想,近来可有什么名头,能去到他家?” 下午在江畔思索良久,她决定先救出博方,而救人的第一步,便是进入胡府。她只在胡推官上任时去过一次,之后再未拜谒,此次事关重大,贸然前去不合适,须寻个合适由头。 “让我想想。”路通拍了拍额头,忽然道,“有了有了,初七那天,胡推官会在后花园设重阳菊花宴,招待男女宾客。” 初七,就是后天,很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