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原想说些什么,但想起俞雪琨曾经的叮咛,她又决定守住这股说话的欲望,不对任何事情做出评价。
丁雨晴的视线飘向窗外的行人,这里与那些沿街的咖啡馆不同,从这家店外经过的人鲜少有行色匆匆。她们多是出来赶早市的,手里提着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偶尔有大清早就从家跑出来玩的儿童,像一阵风从窗口刮过去。
“你知道丁嘉礼是什么时候赚到他第一桶金的吗?在他高二的时候。”
“高二是几岁?”
“……十六七岁吧,反正和我现在差不多。”
“他赚了多少?”
“六七十万罗比吧。”
“怎么赚的?”
丁雨晴凝视着赫斯塔的脸,她确实从赫斯塔的目光中看见了些许惊讶,但程度却远远不及的预期……或许赫斯塔根本不清楚这是一笔多么巨大的收入吧。
赫斯塔同样回望着丁雨晴,“……这是能问的吗?”
丁雨晴笑了笑,目光又重新投向窗外,“当时姓时的带他去过几个饭局,认识了一些人吧。后面有一天,他回家突然问,家里有没有三十万能给他,他想去买几辆已经报废的豪车。”
“……你是说二手车?”
“不是二手车,是已经完完全全报废的豪车,牌子叫……”丁雨晴往上翻了个白眼,想了半天愣是没回想起那辆车的名字,“……嗯,反正是个很有名的牌子。有个画面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全家去提第一辆车的那天,车库打开,一辆烧得面目全非的跑车出现……真是什么都不剩了,只能勉强看出车的轮廓。
“我爸现在开的还是好多年前买的老车,只花了六万不到吧……但当时他们就敢拿三十万出来,交给丁嘉礼。”
“嗯。”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买的不是车,是那辆车的手续。只要他过户为车主,就自动视为加入了那个牌子旗下的某个俱乐部——有时候豪车的销售逻辑和名牌包是一样的,都搞配货制:某些特别有名的款式是不能直接买的,你得先买别的包,交够入场费,然后,你才能得到购买资格。”
赫斯塔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低吟。
“你明白了是吗?”丁雨晴问。
“差不多,”赫斯塔放下咖啡杯,“所以他花钱买废车,再转手把手续过户给别人——比如那些打算买更高级别豪车的车主,让这些人‘一步到位’。”
“对,如果真要一辆辆车买下来,那开销就太大了,有钱人也不是傻子。”丁雨晴点了点头,“丁嘉礼买进来一辆车花十个,转手卖出去就赚三四十个……然后我们家就开始换房子、买房子。以前姓时的不是很瞧得起我们,那之后好多了。”
“是吗,那你哥脑筋挺活络的,现在他还做这个生意吗?”
丁雨晴摇了摇头,“这种暴利的事,哪轮得到我们这些圈外人……偶尔一次就是撞大运加上一点胆量——这不是我贬低他什么,他自己就是这么说的。”
“嗯。”
“既然他可以,我为什么不行呢?”丁雨晴撑着脸,“我不如他聪明?不如他会察言观色?还是没他有福气?我也到高中了,没理由他能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他甚至都不是我们家的孩子。”
原本打算附和下去的赫斯塔又再度抬眸——这一次她眼里的惊讶比刚才多多了。
“哦,我没和你讲过是吗?”
赫斯塔摇了摇头。
丁雨晴拿着小铁匙在咖啡杯里胡乱搅动。
“我妈生我的时候也三十好几了,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无论我是男是女,我都是最后一个孩子——但我妈不像我姐那么‘命好’。”
丁雨晴嘴角突然上扬,仿佛在分享一件十分好笑的趣事。
“所以我出生后不久,我爸从我大伯家过继了一个孩子过来。我大伯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他可怜我爸膝下无子,就把小儿子送给他,好叫他不要绝后——然后丁嘉礼就来了我家。
“但实际上,我比他聪明。我比他聪明太多了。”丁雨晴认真地望着赫斯塔,“你不觉得吗?”
……
时间临近上课,赫斯塔有些头昏脑胀地从咖啡馆离开。
她出门时,丁雨晴还在里头坐着,似乎完全不担心学校迟到的事。
这一路,赫斯塔走得心事重重——丁雨晴说的那些故事光怪陆离,她理解不了其中的逻辑。但回想起这几天的寄宿生活,种种荒谬之中又透着几分真实。
在这几天的相处里,赫斯塔常常回想起自己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情形。她偶尔会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错了……譬如那一日坐在客厅窗台上痛哭嘶吼的女人是谁?是徐如饴吗?可是徐女士的日常生活如此恬淡勤恳,连说话都轻声细语,她又怎么会坐在窗口上歇斯底里地叫骂……
走在街上的赫斯塔忽然放慢了脚步。
她望着每一个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