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1 / 3)

魔女在人间 周蔚蓝 2016 字 2023-07-08

“她怎么说?”

白召南躺在吊床上,夕阳的橘红色给天地之间渲染出一种不可名状的离别情绪,让人觉得末日就在不久之后似的。风轻轻地吹着,挂着吊床的两根柱子是以前的住户用来拴晾衣绳用的。

一只黑色的鸟站在晾衣绳上,随着绳子摆动的幅度缓缓摇晃。

“她认为说得出那些话的人脑子不太正常。”

“对谁说的?”

“和她住在一起的那些同学。”

鸟并不会说人话,只是叽叽咕咕的叫。白召南觉得和一只鸟对话实在太蠢,一问一答全都由他来说。认真起来脑袋里的神经搅在一起似的,两方人马压境,谁也不饶谁,撞在一起,头痛欲裂。

“你才要亡!快去给我加班!”

鸟在白召南头顶盘旋几圈,留下一串叽叽咕咕,迎着风飞进夕阳追不到的黑暗之中。

“什么叫变态?一只鸟也会与时俱进?我那是为了完成任务。在哪里都要被看着,不是一样的吗?我也逃不过。真难啊!了解一个人的心真难。”

在教室犯病的男同学第二天就返校上课了。他叫梁夏,打娘胎里出来带着心脏上的毛病,活了十几年,病危的次数比他拿的奖多。他拿的奖可不少,包括木刻、象棋、摄影、绘画、钢琴、学业等多方面。这样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全能型的天才,偏偏毫不怜惜自己的命。

最近他迷恋上网,通宵达旦,一周七天在岗,夜夜不落,白天还要加班,用各种方式克制自己在课堂上睡觉。比如生嚼辣椒,这令他常常泪流满面;或是双手撑着眼皮;或是在桌子上放同桌叠的小星星当钉板。老师不忍他如此折腾自己,常常劝他趴在桌子上安安心心地睡觉,他不依。

于是梁夏后来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嚼着辣椒睡着,睁着双眼做梦,枕在硌人的东西上醒来一脸的坑,甚至能放进去一颗绿豆而不掉下来。他还因此破了相,脸上留下好几道伤疤,这并不能影响他给人芝兰玉树的印象。

他和徐行,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交集。

梁夏有时候会给徐行桌上放一个面包,有时候是苹果,或者是牛奶饮料。

“这是谁的东西?”

徐行的同桌问遍全班,没有一个人告诉她们答案。因为当事人睡的正香。

“是你吗?白召南!”

终于问到他了。白召南无精打采的伸个懒腰,摇头,“可能是小麻雀来报恩的。”

刚提到小麻雀就见几只麻雀闯进教室,进来容易出去难,惊慌起来连连碰壁,撞的头眼昏花,折腾一会儿之后明显体力不支,抖动翅膀的频率逐渐减小。许嘉文四面里爬高伏低去开窗户,用扫帚引导,小麻雀终于知道要找到出口得先拉低与人类的距离。它飞到楼道,又一头撞在墙上,重新开始惊险之旅。

这时候教室里有两只麻雀。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一静一扑腾。大概只有徐行为此感到揪心。

感受到徐行的目光,白召南看过去,张开双手表示无辜。

徐行换过座位,现在与白召南遥遥相望。她很快收回目光,埋头假装看书,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努力将心中的不适之感忘掉。

第二天,徐行来到教室,在墙角发现一只麻雀死尸。不能分辨还是不是昨天逃出去的那两只。昨晚门窗紧闭,只有白召南座位旁边的窗户那里破了一个拳头大的小洞。也许是从这里进来的,结果有来无回。

徐行用两张纸把麻雀裹起来包好,一路拿到僻静无人处。这是一栋建筑时间长达38年的砖瓦房,周围栽种着法国梧桐,巨大的树荫层层笼罩两层小楼,潮湿的地界让红色的砖墙产生了一股看起来极具生命力的气息。铁栅栏内种着一排紫薇,根茎四周长满狗尾巴草。

一座属于麻雀的坟墓,无人知晓。

“你在埋什么?”

这一道声音如刀光剑影刹那间抽走她的脊骨,顿时满背发凉。今天的早晨是阴凉的,草叶上还有昨天浇水后残留的水珠,青翠欲滴,逼得人觉得自己误闯了他人地盘。她闯了这里,觉得羞愧自责,梁夏闯了她的世界,还是她,觉得无地自容,心惊胆战。被人窥见内心欲望的一角,对她来说是足以引起提防的。

梁夏手里拿着画板和一支铅笔,穿着橙色上衣和白色裤子,整个人焕发着青春年少的光彩活力。

“我在画画,睡不着就早早过来了。你在那里搞什么玩意?不会是在埋炸弹吧?”

他长期睡眠不足,黑眼圈极重。

“你刚才在埋什么?”梁夏又问。

“一只麻雀。”徐行说,沉默片刻又补上一句,“昨晚在咱们教室里撞死的。”

“是不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