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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的心情是悲伤的,但还是下意识否认,“孩儿很好,并没有不舒服。”

嬴政:“撒谎。”

虽见不得男子做出苦闷忧愁之态,但小孩子总是能得到更多宽容的,尤其是这个小孩子本身就不太健康,因此嬴政的耐心也多了几分,“哪里不舒服?”

一听这话,扶苏就知道自己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怕是连马车都难出去,也只能无奈地顺着对方的意道:“好吧,孩儿确实有些不舒适,肩膀有些疼,脑袋也有些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扶苏说肩膀疼时嬴政就轻咳了一声,而见对方说着疼还端端正正地坐着,他咳完静默了一瞬便道:“过来。”

“啊。”

扶苏对嬴政的这个命令有些懵,但父亲有命,他就算再不解,还是缓缓走了过去。

心中估摸着父王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说,怕他听不清才叫他走近些,扶苏还特意将耳朵凑近了些,但下一瞬肩膀上就传来了一股力道,不重,甚至能透过布料感知到对方掌心的温度。

扶苏惊得下意识后退一步,“父王是想再打孩儿一顿吗?!”

因着扶苏退得太快,嬴政的手还停在半空,眉头刚皱起,就听到对方此言,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寡人只是想看看打伤了你没有,你怎会以为寡人是又想打你?”

对自己这个儿子,他有时是真不明白对方在想什么,明明小孩子的心思最好猜才对。

嗯……待会儿需得让人去将那位医者召进宫,有病还是要早治,拖着对病人的身体不好,对周围的人也不好,说个话都费劲。

扶苏没心思去想嬴政这个关爱病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还在震惊对方的答案,“父王您是在……”

太过不敢置信,已经到了口边的关心二字转瞬又被他咽了回去。

嬴政并不是特别在意扶苏一个小孩子想说什么,见对方话说一半停了也没多问,而是微微俯下身子,又将手放到了对方肩头,这次他没再墨迹,直接将其衣领扯开一角,然后便看到了成片的红痕,那个形状明显是他盛怒之下用剑身打的。

小孩子的皮肤娇嫩,哪怕他控制了力道,伤处看起来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被父亲这样扒开衣领看伤,哪怕没有外人在,扶苏的脸颊还是涌上来一股热意,他迅速地提上衣领的同时后退,“父王,孩儿无事,就是微微疼罢了,明日便会好了。”

到底疼不疼嬴政比扶苏更清楚,“该坚强的时候不坚强,不该坚强的时候你倒是十分坚强。”

这话听起来像讽刺,扶苏默默垂下了脑袋,但下一秒便有一个瓷瓶在眼前出现,它的主人语气很随意,“回去后让侍候你的奴婢将药涂在伤处,最多两日便会好。”

看着近在咫尺的掌纹脉络,扶苏眨了眨眼,但瓷瓶还在眼前,那人的手也在,好像不是幻觉。

手抬了老半天,嬴政的耐心逐渐告罄,“还不接?”

父亲熟悉的语气一出来,扶苏秒伸手,“谢父王赐药。”

虽然伤是对方打的,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也不能怎么着,父王也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未发生过,没有人会去质问他,也没有人敢去质问他。

但父王特意赐了药给他,哪怕再不敢相信,再不敢想象,他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父王在关心他。

以前有没有过他不知道,反正自有记忆起是没有过的,他与父王相处大多都是对方在考问他的功课,表现得稍差些迎来的便是父王的疾言厉色,别说关心了,那时父王没有揍他一顿都是奇迹。

但胡亥不一样……

这个名字又在脑海中出现,扶苏不愿去想,但曾经的画面还是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

彼时一统天下的秦王刚定下皇帝自称,所有人都得恭恭敬敬唤其一声陛下,唯有胡亥一声声地唤着秦王阿父,亲近程度不输民间的父子,而父王也由着对方不敬的称呼,从不纠正。除这个外,其他的纵容之举更是数不胜数,现在重来一次,有了后世之人的话,知晓胡亥是秦亡的罪魁祸首,父王还会如曾经那般纵容对方吗?还会为其……苦心铺路吗?

这个问题扶苏不敢问,也不想问,接过药便又垂下了脑袋。

儿子一会儿伤心,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又伤心的,看得嬴政眉头直皱,正要出言询问时,马车停了下来,领侍在外头道:“王上,到章台宫了,昌平君、昌文君、郎中令还有其他几位大臣等在门外。”

嬴政微微一顿,视线移到了外头。

大臣们自然看到了驶近的马车,纷纷正身行礼。

“拜见王上。”

“拜见王上。”

大臣中不乏有吕不韦的党羽,但他们的神情都恭恭敬敬的,仿佛不知伯乐被软禁之事,嬴政大约明白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待出了马车才道:“免礼。”

说罢一挥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