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3)

这个问题,难道你自己不知道答案吗?

古巧柔的反问一直在阿宽脑海里重播,他不断寻找自己遗漏过什么,想来想去,也只有岳心最开始的那一封被他丢失了的信件。

那是76年八月,岳心离开两个月的时间,他从邮差手中获取了一封由北京寄来的信件。信封上工整而熟悉的笔迹令阿宽不用看到下方的署名就知道了是岳心来的书信。这是她离开后第一次主动与他联系,阿宽原本还担心岳心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去码头送她离开而生气,但收到这封信后,他心底的石头瞬间落了大半。

恋人的言语,不论是好是坏,他并不想跟别人分享。所以阿宽没有立即拆封,而是揣着它徒步前往他们最常去的那片海滩。长长的道路,每一步都充满了他们之间的回忆,他心中急切,却又难以提起速度。这么一耽搁,阿宽不免也开始犹豫起来,岳心长时间没来信,这一次会否真的给他带来好消息?她的断然离去已经令他害怕,他并不是她无法舍弃的人,如果她有了更好的选择,那么写这封信,是不是就是为了让他放弃?

书信带来的情意绵长,可也最能折磨人心。阿宽的不自信令他始终迟疑,不敢探看那薄薄的纸页所要诉说的内容。海风吹乱他的头发,也吹折了半张信封。等他终于下定决心,手中的信却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的发小王晓荣抽了去。

王晓荣看了一眼寄信人署名,拔腿跑到礁石最高点,将信件举得高之又高,“真是岳心来的信!别人跟我说我还不信呢!她不是狠心悔婚抛下你走了吗?怎么,你对她还有想法?你还要原谅她?”

“你把信还我!”阿宽也三两下爬到礁石之上,可王晓荣的动作并不比他缓慢多少。他迅捷地跳落,与阿宽又拉开一段距离:“阿宽,以往都是你帮我,现在换我劝你,岳心不是个适合你的人,她心太狠了,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她现在为了成名,说不结婚就能不结婚,说走就能走,难保将来你们遇上什么事,她当即又会抛下你。老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还是要清醒一点好!”

王晓荣边劝边躲闪阿宽的追逐与抢夺,他话音刚落,手腕也被比他高出几公分的阿宽握住,只是那时,他已经站在了礁石边上,脚一滑,人便往下倒去。阿宽自然是选择先救人,但这么一折腾,岳心的信也就飞落到了黑石底下。

很难说王晓荣当时的放手到底是有意还是恰巧,只是当阿宽下到地面,那信已经从沙滩流至了海面。那时他本还是有机会将它捞回来的,然而他刚迈步,王晓荣就不管不顾地再一次拉住了他。

“你疯了!”他边骂边将阿宽往岸上拖,力气大得后者不得不先费心抵抗。一个浪潮打来,纠缠的两人同时摔倒,海浪将两个人从头到尾浇了个彻底,却没有使他们冷静半分。阿宽的水性比王晓荣好,他趁机挣扎而起,可眼前只剩一片茫茫的海。

潮涨潮落,信早就被裹挟着漂向了远方,沉向了深处。阿宽无力地坐在浅水之中,他连岳心的地址都没记起,更别说跳过这封信直接和她联系。他失魂落魄地回家,只能无可奈何地再一次期待她的来信。而那之后,他所等到的就只有她要诉说的决绝。

那一封皱巴巴的信件如今正摆在阿宽房间的桌上,它的内容并不长,无可比拟先一封的厚度,但它记载的字句却是一把把厚得毁不断的刀,每一回亮刃都要狠扎阿宽的心。阿宽第一次确认岳心是那般了解他,她遣的每一个文字都存在于他的恐惧之中。

是因为失望吗?多年来他都想不通透岳心的绝情,可要是连上这一封关于孩子的信件,似乎缺失的一环就能够被补足。在那样的时间点未婚先孕,岳心该有多纠结与害怕呀,而他,导致了这一切的男人,却连个回应都没留给她。阿宽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巴掌,隔了四年,他都不知道现在该如何弥补她们母女?

蔡美珠也在后悔,看着儿子屋里长久不灭的灯光,她的心更觉惴惴。四年以前,她和岳心是有一个约定的,现在岳心遵守了,但她却早就违背。

屋里箱柜翻倒,多年旧物都被翻出,可独不见岳心当年那封信。蔡美珠揪心至极,生怕自己旧日的冲动之举会为儿子和岳心的复合带来更大的波折。

四年前,四年前,在这艰难的岁月里,所有人都觉得那段时日已经遥远,可当故人重逢,再忆当初,原来只是昨日。

岳心仍旧将孩子交予宗玄,自己早早就出了门。这次回福寿县,除了要办自己的事,她也要完成童教授交代的任务,协助县文化馆准备参加全国农村业余调演的干部完成舞美设计。

这项工作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只是先头几日的开会部署,她并不方便把岳蕊带在身边,正巧宗玄南下只要收集素材,时间充裕,她便把孩子暂时托付给了他。

岳蕊自出生以来没少得到她母亲班上同学的照顾,由是和常来她们家做客的宗玄也很是熟识,岳心一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