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卑(1 / 2)

阿芜其娅定然的嗓音落于阁中,江扶风顺着她的目光对视而去,始才明白她拐弯抹角地提着比试,实则是冲着自己而来。

“这阿芜其娅,只怕早就想让少主前去比试了吧?还特意跳过第三试,可见其心之切。”七叶瞄了眼正处众人焦点的阿芜其娅,低声在江扶风身侧说着。

“无妨,既来之则安之。”江扶风抬手理了理衣襟与袖口。

只见阿芜其娅唇角噙着的笑意愈发的盛,她回身望着步步走出的江扶风,“我听闻京中久传江侍郎之名,又是贵国唯一女官,故阿芜其娅也想领略一番。且看看这手握天下才子的扶摇书斋之主,如何为一众折服?”

江扶风谦逊应着,“扶风已是在两场比试中窥得贵使风姿,自叹弗如远甚。”

“还望江侍郎莫要谦让我才是。”阿芜其娅眸底燃着兴奋之色,一如阁中由风掠动的烛火。

“既是论试,便请贵使出题吧。”江扶风说道。

一众翘首欲观,偌大宫殿之中唯有各自锦服相贴摩挲的声响。

“我百越乃是崇尚女子的国度,与贵国有所不同。故我想同江侍郎论世间男女。”

阿芜其娅清了清嗓,“在我族传说中,天地初开之时人无男女之分,至天火劫数,巫神将人分为两性以避祸患。女子孕育新生,男子随女子开辟土地,各自分工相协,而成今日的百越国。我族尊崇女子的传统自此延续至今,未改分毫。”

此言一出,江扶风大抵也知晓阿芜其娅想同她论什么。只怕从前她于京城招女的一些言论被其听了去,这才想要特意挑开此等话题。

而如今此番在这深墙皇宫之中,周众是为文武百官,高坐明堂的是当今天子,她断不能像在民间一般直言不讳,甚至需顾及她身为朝廷官员的身份。

阿芜其娅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我见你们汉人恰而相反,故想问江侍郎,如何看待?”

“此题贵使未给及论点之处,是以扶风只得泛泛而谈。”江扶风从容不迫地朗声说着,“我朝未有贵国传说,唯有阴阳之论。天地合是为一,一生万物而诞阴阳。女为阴,男为阳,阴阳相互对立,却又互化而统一,这其中奥义之深,扶风只是浅略一二。”

阿芜其娅听得认真,“愿闻其详。”

江扶风环顾着屏息静听的四周,含糊着话,“所谓对立,不过是男女之别,如同世间会将男女之事分论,只因不论从身还是从思,两者皆各有不同。但此点唯有泛论,不可盖全,故扶风对此便不多加深解。互化而统一却好说,这纷繁人间男女缺一不可,相辅相成,也是阴阳才合得一。”

“但举世男女,阿芜其娅自认在百越无男子可胜于我。亦如江侍郎在汉,所作政绩远超大多男儿。故而阿芜其娅想听,抛去本国观念,江侍郎认为应是男尊女卑,还是女尊男卑?”阿芜其娅似是铁了心要她说明其中。

江扶风良久未答,殿内一时落针可闻,阿芜其娅借势逼紧,“江侍郎,难不成贵国连着言论自由都无么?还是说我听到的能言善道的女子,是为他人伪冒?那可让阿芜其娅大失所望了。”

席间已有窃窃私语之声隐隐而来。

旋即江扶风轻笑了一声,“贵使,你强之时便不屑于弱者,因而瞧不起天下男子。可这世上毕竟人千千万,山外有山,人各有长。今日我可同山中老叟讨教琴技,他日我亦可奔赴绣房向绣娘请教女红。既是同等有所长、怀有才,为何要分男女尊卑?”

“若要我说,男女皆应平等。我朝选举贤能之科考已不限男女,也正是当今陛下惜才,不愿以过去沉疴旧观错失才者。”江扶风话音落时,众围观朝臣已暗自点头,连着高座上的皇帝亦满意地笑了笑。

“借贵国羽摇弓之制造缘由相解,遇强则弱,这便需从中寻出合适的点才可发力瞄准。”

江扶风侃侃而谈着,所言字句清晰回于屋梁,“阴阳之论,还有一点便是‘衡’。所谓衡者,度之平也,过阴或过阳皆非长久之治。过去所存在之理念有着其存在之意义,但万事万物皆随时日演化,非为一成不变,这也是人们一直在追寻着真理之由。”

“无论前人有着多么至高思想与观念,皆需后人相赴所验。正如我朝向着男女平等这一前所未有之道相行,亦会有着后代之人评鉴而择真理。我等所做,不过是针砭时弊。”

江扶风虽是这般言说,但她亦是第一次在这个时代提出这等言论,此番她手心里尽是冷汗,甚至有些不敢回头查探皇帝的脸色。

众臣面面相觑着,谁也未敢发声。

“喂,我说的这些是不是太超前了,把他们吓到了。”江扶风问着系统。

【确实有点……即便从母系社会到父系社会期间,也有着男女地位差不多的时代,但大家都不曾明确提出相论,才到现在的男尊女卑。可以说这是个潜移默化的过程,也是他们几百年来固有的思想。】系统答道。

“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