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窃(1 / 2)

柳府亭台处,青蔓绕着廊角,天光透过缝隙落在桌处的茶盏面上,晃着散落的光点。

江父正坐于江扶风与柳臣对座,那茶盏已是被他反复端起,浅抿着一口又再放下。其间三人未言,唯有暖风轻拂庭中树叶的沙沙声响。

今日江父跨入这柳府宅邸,正是为了江黎求官一事。

江扶风倚着下巴,望着院里藤蔓处攀附的枝条,平静述道:“父亲这么多年以来,放任女儿于后院,未曾管教过半点。都说江家嫡女犹有荣光,其母为杨氏才女,生来便比其他女子尊荣了半分,但自我懂事以来,我却未见着父亲对我有半点疼爱。”

江父面色有些难堪,江扶风却是未正眼瞧着其面,凉凉续道:“反是父亲在同母亲有我之前,就已和黎小娘颠鸾倒凤,有了江黎这个私生子。母亲雅量,未曾与您计较,您倒是越发欲壑难填,被那黎小娘吹着耳旁风,就把她和江黎接进了江家。”

“小扶,我好歹是你的父亲,你这般说话……”江父捏紧了茶盏,他望着如今早已不同昔日懦弱不堪的江扶风,一时语塞。

江扶风指尖搭着桌,抬眸紧盯着江父的神色,声线不自觉地冷了几分,“江黎自小如何欺我,抢我与母亲的东西我已是懒得计较。但父亲在母亲一事上不闻不问,负了母亲这么多年,如今我凭母亲遗留于我的书斋青云直上,您却要我为江黎求得一官半职。父亲,您不怕母亲夜半入梦问您,当得起从前她扶持你仕途的真心吗?”

她话末一句尤为沉着声调,是以江父闻言喟然叹了口气,“不管如何,是我负了时琢……但江黎他无论如何,也是你的兄长。小扶,难道你便只顾着自己的青云路,舍我江家前途吗?”

江扶风只觉荒唐,什么时候江家的前途需要她来担起了?

嘲弄的笑意附上眉眼,她索性将话敞开,“父亲,您若真的有心,觉得这些年来亏欠了母亲,就好好想一想当年母亲亡故的真相为何,而不是以这我宁愿不曾存在的血缘关系来强行让我做什么。江黎他有本事自己科举入仕,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会顾及此前嫌隙刁难于他,但若无本事,恕我爱莫能助。”

“小扶……”江父正欲还说之时,柳臣出声打断了他。

柳臣亦不顾江父愈发难看的脸色,“岳父大人,夫人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更何况,如今夫人已是嫁入我柳家,将来柳氏宗谱上也会有着夫人的名字,而非江家。”

“只怕我对江家再好,将来你们落得的好处也不会念及我一分。世人如何言说我也好,认为我不顾血亲也罢,我江扶风是从来不在乎的。只是母亲仍葬于江家,将来若我还与父亲有所联系,定是查母亲死因之事。”

江扶风说得果决,又以杨时琢之死堵住了江父还想再争取的念头,接而江扶风起身虚作着礼节,“父亲,您请回吧。”

待送走江父,江扶风瞄眼望着身侧一路相随的柳臣,忽顾及古人向来是以孝道为重,便再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分了些?其实这种血亲攀附关系求得挂名闲职,朝廷里比比皆是,原本朝中便有捐纳制度而丰盈国库。”

“不会。夫人从前受的委屈,江家如何也还不清,倒不如同他们撇清关系,以免日后生出其余事端。”柳臣握着她的手,嗓音□□风,“且我从前便同夫人说过,纵是江家凉薄,但夫人还有我。”

而江扶风预料的被人揪着此事上奏于圣前,来的比她想象中快。

彼时朝堂上,江扶风听着诸臣将繁琐事务一一奏报完毕后,一大臣蓦地道:“臣欲弹劾吏部侍郎江扶风滥用职权,欲为亲属谋官。其兄长江黎的举荐信正于吏部中。那江家长子江黎并无优绩,于京城中劣迹累累,只知玩乐,何能成官?”

皇帝目光一沉,望着江扶风问道:“江爱卿,可有此事?”

“回陛下,吏部确实有江黎的举荐信。”江扶风低着头回禀着话,继而便见朝中众官里,唏嘘之声低低而起,尽数是以为她不爱惜羽毛,辜负了皇帝的期望。

虽是未敢抬头与皇帝对视,但江扶风觉察皇帝投来的目光已是让她如芒在背。

她不紧不慢地接着道:“但臣为吏部侍郎,已是于那举荐信下留下批语并驳之,还望陛下明察。”

“呈上看看。”皇帝的声音里揣摩不出喜怒,江扶风将袖中早已备了多日的举荐信双手递给老太监。

不多时,皇帝阅看着其上字迹,满意地笑道:“好一个‘若有才学,举荐无提及朝中亲系可编于吏部考核推选官员内,今欲得位攀亲,则摒而弃之’,江爱卿在公正无私上向来做得不错。吏部能有如此新标,是为朝廷之幸。”

听闻皇帝的嘉许之言,那弹劾的大臣霎时涨红了脸,退身于百官之列垂头不语。

而当江扶风散朝回到扶摇书斋,欲查看书斋近况之时,却是方跨入门槛,便见七叶尤为慌张地疾奔而来朝她道:“程如宁出事了——”

“昨夜她至书斋寻书,我顾及我的出现会惹她不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