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扯起一丝苦笑，他定定地看着门上略显纤细的人影轮廓，似乎听见了那或轻或重的呼吸。

烛火跳跃，夜风里传来缥缈的铃声。另一间房里小童蜷缩着小小的身体卧在榻上，窗边一片白色衣角晃过，恍如月下一缕霜华。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从门口透进昏黄的光。床边的男人半边脸隐藏在阴影里，另半张脸神情冷漠。冷硬的线条勾勒出紧绷之下隐忍，他自嘲地笑了笑，忽又想起很多年前的事。

他十一岁受诏入宫为嗣子伴读，那年冬天的初雪来得格外早，咸阳王都一片银装素裹。他回到府中便有下属匆匆禀报东郊的田庄出了事。

“是您的母妃……侧王妃游猎归来，回东苑时路过田庄取水……然后、然后命人鞭罚了庄子里的老小，这……”管事不敢抬头跪在地上，看见银色狐裘的一角，“公子，这、这庄里都是府上暗卫的家小……”

他不发一言，手里握着暖炉，垂目看着这跪了满厅的下人。所有人都比这个少年高，此时却无人敢直起腰与他对视，也瞧不见他眼中的寒凉。

半大的少年一个人踱步，侍从远远缀在后面。院墙外直斜伸进来翠绿的枝丫，枝头忽然摇晃，哗啦啦落下上面的积雪，洒了他满身。

少年脸色不变，淡定地拂去肩头上的落雪。身后的侍卫起急了，这就要上前，却见少年跨上石阶，推开侧门走了出去。

原来府外还有这么大的一棵桂花树，树下一个小小的团子背对着这个方向，小孩裹着厚实的羊皮袄，又缠着常见的黑头巾，整个人圆滚滚的坐在树根上，捣鼓着什么。

鬼使神差的，他散漫地踱到小团子背后，故意加重了脚步，小团子急忙地转过身，小脸红扑扑的，清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