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将军府中连丫鬟都穿得俏丽鲜艳，按照陆婉言那般好强的个性，自己若拒绝，她指不定又得在床上躺多少天……

“我……我都挺喜欢……的……”

眼看着红梅抖开一套淡蓝色蝶戏百花纹繁复纱裙，徐青芽嘴角非常微妙的抽了抽，突然很想收回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

红梅敏锐捕捉到了徐青芽的表情变化，怕她反悔，赶紧说：“那婢子就伺候您换上。”

说罢，不等徐青芽反应过来，一把抽开她的腰带，三下五除二把粗布裙子扒掉，拎着胳膊便往衣裳里面套，套到一半发现尺寸不太合适，只得无奈道：“小姐，您这胸脯要是不加几两肉，今后怕是只能穿男装了。”

徐青芽愣了愣，本没听出什么不对，扭头见陆婉言捂嘴偷笑，才明白红梅是嘲笑自己胸小，万年淡漠的脸上骤然浮起两片火烧云，连带着耳根也红了起来。

“那就穿男装好了！”徐青芽没好气，“扮男装外出更方便！”

“胡说。”陆婉言笑她：“成亲之后哪能这么没规矩，涵远还不被气出病来。”

“成亲？！”徐青芽这下彻底急了，瞪眼问：“成什么亲？涵什么远？”

“瞧我这记性。”

陆婉言拍拍额头，有些无奈的说：“前几日事情多，就忘记告诉你了。皇上早在三年前就给你和延烁郡王洛涵远赐了婚，你爹和涵远父亲秦安王商量之后，把日子定在了今年腊月初九。”

“我？”徐青芽嗤笑一声，挑眉道：“是给您另一个女儿的吧。”

提到苏映秋，陆婉言脸上的笑容迅速消退，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也渐渐尴尬起来，红梅害怕两人发生口角，正想找个话题岔过去，就听徐青芽道：“那姑娘又没做错什么，何必夺她姻缘。”

陆婉言本以为徐青芽要生气，听她如此说心中先是震惊，随后便是难以启齿的心酸。

她何尝不想成全苏映秋，今后虽无法再将她视作亲生骨肉，却也希望她下半生过得富贵荣华。可整个玉京都知道苏家只有一位小姐，要想让徐青芽今后堂堂正正作为苏小姐活下去，就只能让她恢复本来的身份。

洛涵远是皇室子孙，秦安王又是尊礼重道之人，断断不能容忍一个出身卑贱的女子成为郡王妃。皇上那边的圣旨不可能收回，因此这份姻缘只能由正牌的苏家小姐延续下去。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让我认祖归宗是否真有必要。”

徐青芽褪下穿了一半的裙子扔回红梅怀里，捡起地上的粗布衣裙重新穿好，淡淡道：“我生长于乡野，没见过世面，也不懂礼数，连字都不会写几个，这样的人若是成为苏家小姐，难道不会令家族蒙羞？不如就让她继续作苏家小姐，我回玉茶湾陪爷爷，待爷爷寿终正寝，我再回来，不当什么苏小姐，只作为女儿陪在您和爹爹身边。”

“不可能。”

陆婉言斩钉截铁：“是你的便是你的，你可以不要，但我和你爹必须给。我虽对秋儿倾注了多年感情，可她到底是鸠占鹊巢，拿走的都该还回来。”

“我不要的东西，给她又有什么所谓。”

徐青芽不悦，连带着说话语气也冷淡起来：“这么做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们自己？”

“小姐！”

原本安静伫在一旁的红梅突然出声，雪白的俏脸上带着薄怒，杏眼里也泛起淡淡泪花，她把手里的衣裳往地上用力一丢，厉声道：“就算您要责罚婢子不懂规矩，有些话婢子也还是要说！当年的事情，夫人也是受害者，若您不突然进京，她也会和秋小姐如所有慈母孝女那般一辈子相处下去。可如今真相大白，她没办法继续装傻，自见到您之后，她整晚整晚睡不着，责备自己不是个好母亲，被您拒之门外，更是伤心得病倒床榻。如今您因为她的一片苦心，责问她是不是都为了自己，小姐，您的心莫不是石头做的？”

“我的心若是石头做的，现在便不会站在你面前。”

徐青芽低头看着地上的裙子，苦笑道：“母亲有苦衷，父亲有苦衷，就连那位秋姑娘，也有苦衷。”

“青芽……”

见她表情不对，陆婉言赶紧坐起身，连带着一口气卡在喉咙，登时剧烈咳嗽起来。红梅慌忙三两步迈过去，为她抚背顺气。

“我嫁。”

陆婉言以为自己听错，难以置信的问：“你……你说……”

“我说……”

徐青芽在床边跪下，黑白分明的干净眸子里沉静无波，“那个郡王，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