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家下人进赶慢赶，抱着几罐子东西来到了坟前，付家强让下人将东西分发下去，自己则端着一碗银耳莲子汤来到了赵怀民跟前。
从早上到中午，眼前这个少年始终跟在仵作搭把手，一会儿帮忙给尸体翻身，一会儿给仵作做笔录,艳阳高兆，暑气腾腾，他也不曾皱一下眉头，就这精神，付家强不得不佩服。
他刚靠近少年，两人刚好把尸体翻面，就对上尸体那双爬满疽虫的眼眶，肥白的虫子在眼眶里钻进钻出，拱来拱去，像极了早上刚入喉的水煮肉片，那惨白血红的肉片..
赵怀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呕！！”
付家强终于忍不住吐了，下人忙将他扶到树下，轻轻拍着其后背，忙问道：“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付老大靠在大树大吐特吐，呕吐味儿又蔓延在尸检现场，余者纷纷捂着鼻子一脸嫌弃。
衙役们本来还想着喝一口冰凉的莲子汤，被他这么一折腾，瞬间没了张嘴的勇气。
于是纷纷摆手，不想喝汤。
回到县衙后，几人休整一个时辰，开始“复盘”会。
古仵作先是把尸体检验结果讲述了一边。
大家竖着耳朵听着他的阐述，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不由得更愁。
尸体是最好的证据，若是尸体没有异常，那它说话的作用彻底失去助力。
此时，赵怀民问道：“我记得：尸检时，尸臭和药味儿很浓，两者混在一起十分刺鼻”
柳师爷直言：“付老爷子常年卧床，一直在喝药，身上有药味儿很正常”
赵怀民凝视了他好一会儿，又问道：“不对，这种尸臭不光是尸体腐烂散发的臭味儿，更像是各种味道混在一起”
臭也有很多种，有榴莲臭，恭厕臭...
人体也会有臭味儿，有的人有狐臭，有的人有体臭，也有一些人因为所处环境，没有好好收拾自己的身体而散发出臭味儿，而付老爷子身上的臭味很混乱，又像是屎臭，烂肉臭，又像是狐臭...
这一点来看，不排除有人为干扰可能性。
这一点，古仵作深感认同：“确实有点奇怪。尸体确实会臭，但是老爷子身上味道很臭，可以说是一种混乱的臭，像是各种臭味混在一起散发出来的味道”
然而他转头却又补充道：“但是从尸体表面来看，并没有各种大尸斑，倒是有一些不太明显的尸斑，纵横交错，比如：身前摔伤留下的痕迹。内脏饱满，表面光滑，粘膜完好并无损坏。尸骨完整，骨头钙化严重，缩水较小”
也就是说：尸体生前没有明显虐待痕迹。
这一席话让在座的人脸色很难看，你看我，我看你，案件好似陷入僵局。
这时，一直沉默的司喜将自己调查的东西娓娓道出来：
“付老爷子身边的丫鬟婆子一直没什么变动，直到三年前，他身边换了所有丫鬟婆子”
“被赶出付家的丫鬟婆子均得到了厚待，拿到了不菲的安家费用”
“属下去那些丫鬟婆子走了一遭，他们对付家强和付家兴很感恩。都说付家兄弟俩对老爷子很好，没有微词”
何首乌忍不住了，嘟囔着：“真是邪门了，还真是大善人不成？”
“要是属下，我可做不到这么大方”
从常理来看，人性就是这么善恶分明，亲母被活活气死，自己的童年可能需要一生去治愈，正常人是做不到以德报怨的。
能做到以德报怨者，无非是两种，一种是心怀大善者，另外一种就是...伪善者，前者从佛家角度来看是来渡劫，性子比较佛，本性善良，按照一般人的话来讲：就是愚善。后者则是两面派，人前和蔼可亲，人后可能就是大恶魔。
从付家强和付家兴的面相来看，他们更像是第二种人。
柳师爷闷了一口凉茶，见大家缄默着，叹息道：“猴子真是好心办坏事”
“他说：当时老爷子当时喘不过气来，还一直用手指着嘴啊啊啊，于是就用空心掌轻轻锤了几下，谁知道老爷子就这么去了，到现在还不吃不喝”
赵怀民忽然起身，凌然道：“这样吧”
“古叔继续检验尸体，司喜继续去走访三年前被放归的丫鬟婆子，必要时可采用非常手段。何大哥和管大哥就盯着付家”
大家领了任务，纷纷离去。
唯有许春风靠在门口，嗫喏着嘴角，欲言又止。
这时赵怀民恰好走到门口，来到他跟前，含笑道：“烦请许大哥去付家常去的药店或者大夫那里走一遭，看看有没有线索？”
许春风见他面色如常，心里那口气算是放下了。
他更喜欢自己有事情干，不喜欢被优待。
于是他抬脚准备去做事，前脚刚伸出去，脑子突然闪现出自家妹子的话，于是他又回头，神情有些不自然，干瘪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