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一听,又问方牧杭:“牧杭,那你会吗?”
“会。”他说:“没事,您放心,交给我,林筱很聪明,她学得很快。”
尽管,他对那十万或是第一名都没有兴趣。
“行,那林筱就交给你了。”班主任说。
方牧杭带了几本关于围棋的书来送给她,从基础入门到强化再到进阶。
和从前在那个简陋的小教室里他一字一字的教有所不同,这一次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她自己在那里翻书自学,极少会有看不懂的时候。
上课她就把围棋书夹在课本里看,下课她就拿着书在青石板凳上看,学校有专门打扫卫生的工人,所以每每到下课时间,学校里就会出现这样的风景:“远处的工人们在拿着扫把扫地,棵棵树下的青石板凳上面都坐满了渴求知识的学子,他们高谈阔论,他们博古通今。”
唯一不变的事,林质他们像往常一样围绕在他们身边,大概是近朱者赤,又或者是潜移默化,不知从何时开始,林质他们大课间到林筱他们旁边坐下的时候,也知道在手里拿本书了。
夏天的知了在不停的鸣叫着,听扫地的工人们说,他们现在正坐着的青石板凳旁边的这棵榕树,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年纪比他们的学校还要老。
她抬头往上去,天上是一把巨大的绿伞,在为他们遮荫蔽日。
原来这一路,不管生活有多苦,他们都是这样被默默无闻的爱庇佑者长大的。
与林质同班的施启玮看到他们几个总是在一起,他问林质:“你和方牧杭很熟吗?”
林质问他:“怎么了吗?”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施启玮说。
林质没回。
施启玮又说:“你帮我把这封信给他就可以了。”
林质问:“你为什么不自己给他呢?”
施启玮说:“我答应过别人,不能见他。”
林质迟疑了一下,不知自己为何还是接过了那封信,大概是因为,他看到了他眼睛里麻木吧,像掏空了灵魂一般。
少年应该意气风发的,像此时此刻正在校园的铃声响中冲进教室里的他们一样,他想。
“我只能帮你把信转交给他。”林质说。
“已经足够了。”施启玮回。
林筱回到教室,秦之怡正在拿着方牧杭送给她的喷壶帮她给满天星浇水,满天星旁边的太阳花正开得无比的绚烂。
她看见秦之怡的脸上挂着宁静地笑容,不同与她在食堂的时候第一次与她交谈时的那般聒噪。
下课的时候,秦之怡看见林筱将围棋书从抽屉里面换花盆,跑到她旁边问:“你要去哪?”
“去把含羞草挪回来种。”林筱回。
“那……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去吗?”秦之怡低下头问。
林筱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小心翼翼,她记忆里的秦之怡,是大大咧咧的,是活泼开朗的,她总是可以和别人有聊不完的话题。
她迅速捕捉又无从琢磨,只好迟疑的点头:“嗯!当然可以。”
到了操场边上的一个角落,林筱从书包里拿出小铲子在含羞草的旁边绕着圈圈一铲一铲小心翼翼地挖土,秦之怡则安静地蹲了下来,望着含羞草出了神,她缓缓地伸出手去,指尖轻触过含羞草的叶子,看见它们害羞得一叶一叶地合了起来,像被翻开的扉页倒流了时间。
是害羞吗?还是因为害怕?秦之怡想。
林筱远远地看见还未合上的青叶接住了一滴晶莹的眼泪,然后在它们柔软的青枝上开启了漫长时间的快速倒流。
林筱走过去,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她关心而慌张地问:“你怎么了?”
秦之怡使劲地摇头。
她妥协。
她投降。
她说:“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说:“对不起。”
她为她突然觉得想哭而感到抱歉。
可是秦之怡清楚的知道,她该是热烈而滚烫的,她该一刻不停的燃烧着自己,为那些孤独碰杯、人心各处的庆祝点一盏舞台灯,她该在那些人在饭桌前摇晃着高脚杯起哄的时候,为他们唱一首简单的儿歌,这样才不会显得他们的黑暗是那么的明亮。
“为什么大人们总喜欢戴着面具将别人也训练成戴着脚镣的演员呢?”
她只是稍微大声的问了一下林筱,而多年的礼貌训练又让她觉得自己举止失态,于是她只能选择落荒而逃。
但只有在这里,她才能逃得掉,也只有在这里,在这一处只有同龄人的土地,因为他们平等,所以他们的耳朵与耳朵对齐,才能聆听,而不会自以为是的将嘴巴放在耳朵上。
好滑稽啊,当一个人的嘴巴长在耳朵之上。她想。
她听过太多自以为是的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