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段云玦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怀王殿下萧昱!
即便离得很远,可那人出众的风姿,高贵的气韵,无一不昭示着他显赫的身份。轻鸢瞬间慌了神,手指脱离琴弦,弹错了音。
宝莺转过头来,狠狠瞪了沈轻鸢一眼。
沈轻鸢已然六神无主。
三皇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段云玦?是段云玦邀请了他?
沈轻鸢脑门一阵一阵地发麻,双臂酸软,迟迟使不上力气。偏偏笛音未停,歌声未断,她只能重新拨弄琴弦,完成这曲《花月浓》。
直至演奏完毕,沈轻鸢都没能回过神来。
宝莺亦发现了三皇子的到来,她虽也有些意外,却比沈轻鸢沉稳许多,拉着沈轻鸢再次谢礼,并向三皇子请安。
“宝莺给怀王殿下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轻鸢虚抱着琵琶跪倒在地:“怀王殿下万安。”
萧昱笑容清清坐在段云玦身旁,全然是一副自如享受的模样:“你们两个起身吧,不要跪着了。”
“是。”
沈轻鸢便与宝莺一并站了起来,只是她二人一个抬头微笑,一个低头不语,看上去十分古怪。
“刚才,宝莺问我是她的歌喉动人,还是司琴的琴声曼妙,下官不通乐理,听不大出来。不知殿下有何高见?”段云玦亲手倒了一杯酒,推到萧昱面前。
萧昱旋即端起酒杯,一边饮酒一边品评:“宝莺的歌喉多半倚赖天生,司琴的琴音却需后天刻苦锻炼,当然,想成为一名合格的乐伎也是需要天赋的。”
他这才抬眸看了沈轻鸢一眼:“司琴,你刚刚弹错了音,可是近来疏于练习,偷懒去了?”
“司琴知错。”沈轻鸢依旧低着头,“司琴日后定勤加练习,绝不再出错。”
“知错便好。”萧昱放下酒杯,侧过身与段云玦道,“本王原本还担心这两个丫头不会伺候人,不得段大人的欢心,如今看她二人一起登台献艺,其乐融融,便知当初没有送错人。”
“她们两个确实很讨下官的喜欢。”段云玦道,“宝莺是朵难得的解语花,司琴嘴笨了些,却总是能给下官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下官又她们二人相伴,着实获得了许多快乐。”
“段大人喜欢便好。”萧昱笑着应道。
段云玦笑着敬了萧昱一杯,放下酒杯的刹那,他向木头人似的呆立在地的沈轻鸢命道:“怀王殿下的酒杯空了,司琴,还不给三皇子添酒?”
沈轻鸢犹在出神,段云玦话都说完了,她却是没个反应。
宝莺暗暗拧了沈轻鸢一把,这才让她清醒过来,她有些茫然地看向段云玦与萧昱,这才意识到段云玦要她为萧昱添酒。
情绪太过烦乱,她已然想不通段云玦点名叫她去做这件事的目的。
从下人手中接过酒壶的沈轻鸢一颗心高高地悬了起来。
她倍加小心地走向萧昱,全程眼珠子都不敢乱眨一下,生怕被段云玦瞧出端倪来。然而当那股熟悉的龙涎香飘入识海时,她到底还是软了腿脚,有些走不动了。
便顺势跪在桌案旁,伸长手臂,为萧昱添酒。
萧昱全程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面对着段云玦,与对方细细讨论着什么,沈轻鸢离得那么近,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眼底心底,全在想着身前这个人。
她很想和他说说话,问他有没有想她,又是否后悔将她送给段云玦,可是她不敢,也不能。
一杯浅浅的酒水而已,饶是她倒得再慢,终究是满了。
她正欲起身,段云玦忽然端起了酒杯,示意萧昱再饮。
萧昱便回过身来,去看沈轻鸢。
感受到萧昱注视的目光,沈轻鸢一颗心砰砰乱跳起来,她双手捧起酒杯递向萧昱,跪地不言,一如她在教坊司时向萧昱献酒时的模样。
萧昱的目光飞快地从沈轻鸢的面上划过。
他伸手去接酒杯,冷不防看见了戴在皓白手腕上的红色珠串。
褐色瞳眸倏地一紧。
“退下吧。”
他稳稳接过酒杯,目光在那红色珠串上有所逗留:“记得把琴练好。”
“是。”
沈轻鸢执壶起身,刚想要离开这修罗之地,段云玦却冷冰冰唤住了她。
“先别急着走。”她听见段云玦道,“难得与旧主相见,还是留下来,与怀王殿下多聊几句吧。毕竟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