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最后也没有得到这句话的答案。

不过，看到萧恒走向大理寺狱的背影，赵武觉得他大概有些明白了萧恒的想法。

江闰眼前依旧是熟悉的监牢。

依旧是熟悉的犯人们一张张痛苦麻木的面孔。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来到了周妈妈的牢狱之前。

周妈妈毕竟不是一个担任牢房，里面还有好几个狱友。

有人说，非是大奸大恶之人进不了大理寺狱。可是在江闰看来，这几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杀伤力。

周妈妈远远见到江闰过来，立刻从倚靠着的墙壁那端来到了牢门之前。

跟她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是瘦弱的年轻女人。

周妈妈见她也过来了，跟江闰介绍道：“这就是那个让你带药过来的人，叫阿萍，她说想谢谢你。”

那个唤作阿萍的女人，见到江闰就像看到了亲人一样，笑了一下。

江闰将手里的药汁递了过去，顺带还递过去一个大鸡腿。

“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阿萍衣服穿得破破烂烂，一双眼睛却像星星一样明亮。破旧的衣衫几乎覆盖不了身体，露出衣服底下青紫痕迹遍布的皮肤。

等到阿萍连连道谢，拿着药汁走到墙边做下了，两人才开始说起话来。

江闰有些好奇：“周妈妈，阿萍怎么……”

周妈妈回头看了一眼阿萍，只见她在乐颠颠吃着江闰送来的鸡腿，这才回过头来小声道：“她杀了自己的丈夫。”

古代三从四德，出嫁从夫。阿萍杀了自己的丈夫，在现在的法律看来可真是罪无可恕了。

“为什么？”

周妈妈低头看着地上的尘土灰烬，低声道：“说是他丈夫不仅打他，还把她卖给村子里的男人。收钱的那种，她忍不了，就把丈夫杀了。”

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说完了阿萍的一生。

可怜阿萍到了牢狱里都不得安生。

牢狱里的女人都是面目模糊的，看起来游荡在人鬼之间。只有阿萍，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就漂亮。

牢狱里的狱卒，利用职务之便占这些女人的便宜，也没有人会来约束……

这样活着真是不如死了。

“阿萍说她活着没有干干净净的，死了不想带着孽种去死。这个孩子不知道是谁的，就算有命生也没命活，就这么算了吧。”

说起来，江闰觉得自己可能是一个比较冷血的人。听到拥有这种人生的阿萍，没有生气没有恼怒。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或许就是这些无力感让江闰收起了幼稚的替天行道的心，只剩下了让人迅速结束绝望的手。

自己能做的，也只剩下这些了。江闰想，能体面的离开也是很好的。

她从怀里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纸包递给周妈妈，有些颤抖。

“周妈妈，这是您让我买的……”

“买的什么？”

一道惊雷一般的声音，炸响在了江闰的头顶。

她看着从远处走来的萧恒，脑子里一片空白。

周妈妈自然也听到了这催命一般的声音，她的眼神一瞬间惊恐起来。然后不管不顾，迅速抢过江闰手里的纸包，哆嗦着双手就把纸包撕开。

一时间，白色的粉末纷纷扬扬撒在了周妈妈的衣服上，

周妈妈也顾不上什么了，把包里剩下的那些粉末疯狂倒进嘴里。混合着仅剩的口水，努力咽到肚子里。

江闰眼眶瞬间泛红，哽咽着：“周妈妈……你……”

“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现在到了想死的时候了。一想还是死了舒坦。”

两人谈话间，萧恒已经走到了周妈妈所在的监牢旁边。

居高临下看着眼泪汪汪互相对望的两人。

“周妈妈，我念你在萧府里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最后想给你个体面，没想到你竟然不要吗？”

萧恒的脸像是隐没在黑暗里，叫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周妈妈苦笑：“谁要你给的，我要我自己的。”

萧恒显然对周妈妈这种选择很是不爽，立马叫来了狱卒。

几个狱卒见到上司来了，早就候在一旁。此时听了召唤，屁颠屁颠赶紧过来听令。

“来，这名犯人为了逃避朝廷的刑法，竟然私自服毒。把她的毒给我灌出来！”

那两人立刻就开了牢门，把挣扎不休的周妈妈架了出来。

江闰立马扑过去，保住萧恒的腿道：“你要干什么！毒药是我带来的！你惩罚我吧，好不好！”

萧恒铁青着脸，脖颈青筋暴起，像是在压抑着巨大的怒气。

“你的惩罚自然也少不了！带走！”

狱卒带着周妈妈走远，江闰跌跌撞撞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