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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践祚,天下一统。

曩昔小调里唱着零散的词儿‘关东蝗大起,蜚西至敦煌’,再看眼前,龙庭上坐着的是明君,老百姓种地的种地,织衣的织衣,太平盛世,眼巴前儿瞧见的净是盼头。

火红大日头底下,京字号的老铺子皆是赛过年似的热闹。

今日皇太女大婚,娶得是内阁首辅金大人家的嫡孙,出天街往外十里地都挂了红绸,天家大喜,民间百姓也跟着高兴,这处馆子虽不是什么清雅高档的铺面,却因天时地利,这几日买卖也是出了奇得好。

一楼大堂里早就坐满了人,有来迟了的挤不出街去,拿一锭银元宝求掌柜的添椅子坐过道里也愿意。二楼雅间更是一屋难求,听柜上记账的先生说,天字号早半个月前定下都得三百两。阔绰爷们看热闹,打赏的银子自是给的富足。

刚过巳时一刻,在二层伺候的店小二怀里揣着的荷包已经装满了一半儿,厨房送菜品过来,店小二接过,满面堆笑地推开一角房门,哈腰躬身的顺门缝挤了进去。

“双椒烧鸭胗一份儿,今儿个大喜儿,沾福沾好,小的再给二位爷添样小菜,待会儿大驾卤簿就打咱门前过,二位爷望窗户外头就瞧真真儿的!”

吃酒的是两位年轻少爷,青衫的爷踩一对儿山河万里靴,绛绒簪缨,锦衣绣袄,扇子抻开,甘松掺着一股不知名的药香顺着风就细细漫开,脸上噙着笑,眸子不经意瞥一眼窗外,面上带着醉意,说话的声音却是清朗顺耳:“可真是个千挑万选的好日子呢……”

“大哥哥!”紫衫小爷脾气燥了些,拍案而起,怒火堵到嗓子眼儿,又生生给压了下去,扭头冲店小二撒火,“滚下去,滚下去。”

店小二赔着笑退到门口,又被紫衫小爷给喊了回来:“去街对面招呼一声冯希,就说是他爷爷唤他。”

“这……”店小二捧着怀里的一锭银子,面上有些难办。京都天子脚下,树叶儿掉下来都能砸死个三品官儿,这传话的差事银子,好拿,也不好拿。

店小二眼珠子滴溜溜转,心里早就把这辈子的聪明劲儿使上了,忽然眼前一明,咧着嘴讨问:“世子爷说的……可是天玑营的小冯将军?”

崔永昌眯起眼睛冷笑:“眼前儿的,你还能给爷寻出来第二个孙子不成?”

若说店小二先前只是试探,京都富贵公子哥儿里头十个有半得唤一声世子爷的名号,可似这位口气睥睨的,除怡亲王府的小霸王外,再没有别人,店小二万不敢得罪,脚底踩云,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崔永昌闷一口酒,啪的一声摔在桌上,他是京都出了名的纨绔子,又有显赫家世,说话做事从不顾忌别个,“要我说,咱们也别受这窝囊气,好日子不好日子的,都他娘的扯气。今儿个抬进大秦门里的不是大哥哥你,那就掀桌子砸席,谁也别想好了。”

“待会儿冯希上来,我按住他叫天玑营的人原地待命,大哥哥只管上去抢亲,那金玉泽算个什么东西,弱鸡似的一书生,指着他祖父舔来的体面,凭他也敢跟咱们家比?抢了亲,生米煮成熟饭,自有我父亲去找姑母哭,介时表姐想不负责都不成!”

怡亲王府乃正经八百的皇亲国戚,血脉亲情,从龙之功,他喊龙椅上那位一声姑妈,喊东宫皇太女一声表姐,圣宠在身,这位爷比正经皇子也是不差。

只是这些霸道的话他敢说出口,旁人却不敢往耳朵里听。

“爷……祖宗唉!”冯希哭丧着脸站在外头,一只脚踏过门槛,又被刚刚的一番宏伟大计吓住,悬在半空不敢落地,“小的……小的公务在身,您就饶我这回吧。”

崔永昌听了声音,翘嘴角笑,冲门口站着的冯希招手:“好小子,还不快快过来给你爷爷斟酒。”

“好爷爷!好祖宗!您是我亲爷爷还不成!”冯希这声爷爷可不是乱喊的,冯希本家的姑祖母嫁给了崔世子的叔眷表兄,虽是八百里外一干亲戚,可因着这道干系,冯希入青州军历练,没少承崔家的恩情,就连这天玑营的差事,也是崔家举荐到云萝长公主跟前的。

“轮到你孝敬的时候了,少哭天抹泪的打马虎眼。”崔永昌知这小子滑头,一扇子敲他脑袋上,笑着冲对坐之人抬了抬下巴,“这是你大爷爷,好孙儿,快喊人,没得叫人说你祖父我没教你规矩。”

崔世子是怡亲王府的独苗苗,怡亲王惧内,府里上下只王妃一人,才宠出了崔世子这等混世魔王,忽然又冒出来一个兄长出来,冯希脑袋转了三转,只满目疑惑的往那人脸上瞧。

皮肤健康白皙,眉目疏朗,生着双多情的桃花眸,模样倒是格外的俊美,却与崔世子不大相像。

冯希腆着脸问:“小祖宗,这位爷是……”

“我二叔的儿子,我们崔家嫡嫡亲的大少爷,连我都要尊一声大哥哥,你喊一声大爷爷,不亏。”崔永昌笑着介绍那人身份,又欠身为那人斟茶,不带稍眼的同冯希吩咐,“你大爷爷待会儿有一套枪要耍,最正宗不过的崔家枪法了,我的好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