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无处新生(2 / 3)

沉默之声 十字披萨 2082 字 2023-05-25

题,李响是刑警,这些事按理说可能要派出所民警来管。

老头仔细看了看李响,他没穿警服。李响从口袋里掏了证件。老头拿着研究了一会,递回来,又从酥掉渣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我婆娘。”那照片底下露出一个报纸包,方方正正的,从缝里透出一点红色。

李响看了看我。

老头说自己叫易富贵,没上过学,从小不爱说话,爹妈死得早。原先有个姐姐,嫁给了常来本村收菜的外姓人。姐姐求了姐夫,二人出钱给他娶了个憨媳妇。媳妇有小儿麻痹后遗症,走起路来一撅一撅,但是饭烧的不差,话说不清楚,但好在他也不爱说。后来收菜生意让人给截了,不交保护费不能做,姐夫决定带着姐姐去外地打工。易富贵夫妻就把两家的地都接过来种上,除草剂营养肥都没用过,和别人家的丰收比起来很不像样,但是每年结下的新米还能余出半缸,夏秋两季,黄瓜冬瓜丝瓜茄子豆角在屋后的小田里不要命地疯长,土豆地刨开,虽然都是小蛋,和萝卜、莴笋一起晒干,冬天吃起来也香。第一年吃了两回肉,一回是过年,另一回是村里吃席剩下的半锅圆子汤,主家都给倒给了他媳妇。第二年到机场附近的农贸市场卖出几只自家的鸡,攒下钱吃了五回猪肉,两回羊肉,包的饺子,在锅里全部破了,憨媳妇笑着说,也香。他原本觉得第三年,猪,牛,羊加起来,能吃上十回。

村长要给儿子盖新房,风水先生指着易富贵家说,那地方人丁气旺,今年盖好明年住进去后年就能双胞胎。村长和易富贵商量,易富贵说,廊上的燕子刚刚垒好窝孵蛋,不能拆。好说歹说办法用尽,易富贵还是不同意。春种时候手被镰刀割破的伤口一直没好,他去镇上换药,回来时候房子已经成了废墟。铲车来的时候,他媳妇就在房子里头,想着有个人在,那开机器的也是人,怎么就敢真的推呢?随后易富贵就疯了,时不时在村里嚎叫,每年会出去几个月,也不知道干啥,回来后继续嚎。

“GJ说有困难找JC,但是JC说不管。”GJ两个字,易富贵说的是普通话的音调,没有人用方言谈论GJ。

“你去市里找过zf吗?可以上Fang。”我说。

“有人给我说过,但是去了找不到路,城里哪都要钱,问路太贵了。”易富贵收好照片。没有等到我们的下一步回应,他起身去院子里,如果那地方能被叫做院子的话,找了水瓢在缸里喝水。

李响牵着我的手,摇了摇头,带着我出了半截门槛。

回刘岩家的路上,我问他为什么。其实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这句为什么问的是什么事。为什么不帮他上F?为什么不带他去京海?为什么不做点别的?

李响叹了口气,尽可能平静地跟我解释,“他就算找了律师告上了Fa庭,能拿到啥?你看见他抽屉里的钱了吗?”

我顿了顿,“能拿到正义。”觉得自己苍白至极。

“你有时候跟安欣特别像。真的。”

在心里几下,把我对安欣的愧扫出去,深呼吸了好几下,我才能继续和李响讨论易富贵的问题,“他想求个天道。”

“天道就公平吗?”李响问我。

“可是公道已经不公了。”我说,他愣了一下,我明白曹闯的事会在他心里不断泛起涟漪,不想他痛,于是我换了个说法,“天道一视同仁。”

“如果天道一视同仁就不会有人天生残疾,天道对人和猪一视同仁吗?你觉得公道不公,但是天道未必就是公正的。到了现在,只有公道最接近公平。你想帮他,我知道。”

原来在李响他知道天道不仁,也知道公道不公。

“那为什么当JC呢?”

“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远远地,我看见了坡上刘岩家门口的红灯笼,夜色里像一双怪兽的眼睛。我们放慢了步子。用手电在河面上漫无目的地搜索着,我蹲下,坐在河边,他陪着我。河面平静无波,我感到有一种尖利的东西从体内漫出,渐渐地无法被我控制,那天用枪口对着高启强时,也正是这样的感觉。

“说到底你也是为了获得凌驾其他人之上的权力,对不对?”

去年开学,白江波请客吃饭那晚我和李响的对话就终止在这里,终止在权力,对失权的恐惧。那之后的许多天里,我心中扎着一根刺。后来,李响被砸,还有车祸,以及安欣受伤,把这根刺朝里推了推。不只是失权会带来危险,权力不如人就会有各样的悲惨遭遇。没有真正的得权者,只有一步步再往上爬。李响穿着警服去给高启强撑腰时,我有些不舒服。那时候我也并不知道,我气的是自己,气的是李响和我一样。我们用手上的些许权力行事,我们狼狈为奸。

“是。”他关了手电,河面陷入死寂,“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当这个JC,如果是我,起码能做一点好事。供销大楼的售货员,有权力吗?出考卷的人,有权力吗?信Fang办的公职人员,有权力吗?权力本身可能没有好坏,有权力也不代表着要凌驾他人之上。用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