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方圆的婚礼传统而简洁，打破了顾星妍对完美婚礼的一些幻想。完全不像电视剧里的布景和浪漫，更多是迎来送往，完成一场既定的任务。

邹家的条件要比方圆家好略好一些，邹正父母对这场婚礼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只是敷衍地走着过场。方圆的父母却很开心，好像快烂在手里的大白菜终于出手的样子，和嫁女儿哭哭啼啼的那些桥段正好相反。

匆匆参加完婚礼，顾星妍精疲力竭地回到了北京。狠狠地睡了一大觉，才恢复了体力。马上休假就要结束了，她准备趁今晚去逛个街，从地方小城的安逸回归到喧嚣状态来。

她平时很少逛街，尤其在网络购物如此方便的今天，拖着酸疼的脚买衣服已经是老黄历了。今天好像天意的安排，偏偏遇到了前钱太。

就是那种一打眼的精致，忍不住多看一眼，才发现好像认识。

商场里服装区的人属实太少了，钱太太也一眼也看到了她，两人点了点头，默认般地坐到了旁边的休息区，竟一聊了很长时间。

钱太太上来先是表达了歉意，对自己的无理取闹表示后悔。许是离婚尘埃落定，她终于重新找回了平静，看清了曾经的是是非非。

人在漩涡中想折腾的时候，谁拉都不肯出来。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好像不是自己的时候。她并不是拎不清的人，再多的感情和情绪消耗够了，也该清醒了。等红色的离婚证明摆在面前，她反而淡定了。

顾星妍没有接她的话，好奇地问“你怎么做到总是打扮地这么精致？”

她是确实好奇，瞅瞅自己的休闲装，瞅瞅对方的小洋裙和高跟鞋，判若两个世界的人。那样的精致，是要花费很多时间整理出来的。

“从小就被这么要求，习惯了。”钱太太微微一笑，理了理自己的裙角，她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出身优越。

顾星妍仔细地看了看她，事情刚刚过去不久，她面容依旧有点憔悴，但是一直挂着微笑，那大概是和她的穿衣习惯一样，早已成为了自己处世的标准。

“你不能完全怪我怀疑你，我一看你，你和她有很多相似点，你们都学业优秀，事业有成，看起来很有追求的样子。”

“她？哪个她？”

通过钱太的描述，顾星妍才了解钱易的青春历史。他本来有一个青梅竹马之好，两家也是世交，可就在谈婚论嫁前夕，女孩儿突然执意要移民奥地利，就像中了疯一样，大概学音乐的女孩子，比较容易天马行空。而这样的结局深深地伤害了钱易的内心，比预想的还深。

“钱易在我眼里有太多优点了，为人又很大气，平心说，我是真的喜欢他。我原本以为岁月可以让他爱上我，事实证明，时间不是爱情的解药。”钱太说这话，笑容开始有些扭曲，想来，她是真的爱过他的。

“我只不过是个替代品。”她呵呵着，苦笑，“我倒是觉得他真的喜欢你，他谈起你的时候，眼睛里是有光的。”

这怎么可能？顾星妍全然没当回事，这不过是来自一个女人的胡乱猜疑。“你会遇到一个爱自己的。”她给钱太标准的安慰，苍白无力。

“无所谓了，我想我是不会再爱了。就一个人生活，没事逛逛街随便打发时间吧。”

“要实在无聊，可以随便找点事情做。”顾星妍脱口，又觉得这建议多余，但是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上班吗？”钱太竟然呵呵笑了，“那是不可能的。我虽然没什么高的学历，但是我知道，我不会把有限的生命交给别人把握。”

顾星妍有点刮目相看，震撼于钱太这句话的高度，毕竟在她眼里，钱太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乖乖女。

“我父母常说，他们这么辛苦创立家业，就是为了不让我受制于人。但是我总觉得，这是他们的借口，他们更爱自己的事业。”

“但我确实也不想打工，听别人指挥。”钱太又补充道。

“你这是大户人家的烦恼，像我们，根本没得选择啊。” 毕竟每个人可以想不打工就不打工。

“等你们有钱了就知道了，爱比钱重要。”钱太默认顾星妍不算有钱的。在钱太面前，顾星妍收入再高，也就是个多赚二两碎银的上班族。

她那样家庭的字典里，没有“上班”两个字。

“我从小父母就忙，忙着做生意，我是家里的阿姨带大的，跟他们一点也不亲。我一直就想有个自己的家，其乐融融的，没想到又搞成这个样子……”也许很久没人说说心里话，钱太说了许多，直到手机响起。

“不好意思，我的司机来了，顾小姐，我要先走了。”

顾星妍也起身，“好的，希望你能再遇良人。”

一个从来没有朝九晚五打过卡的人，总该是幸福的吧。至少，在地铁上挤破头的上班族看来，那是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可是，此刻，这个高度的这个人，很不快乐。

天总不随人愿吧，求而不得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