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连下了几场雪，把许知荻折磨的死去活来，她很多骨头和肉没长好，交错布满裂缝，冰粒子砸在那些地方时，接触到的筋肉不受控制的跳动，把尖锐的疼痛传向许知荻的脑子。疼痛一簇簇的，密集相连，有一瞬间许知荻仿佛看到了烟花。短暂的麻木过后，许知荻睁开眼，她还在老地方。

这地方在一片悬崖下面，常年见不到阳光，经年累月堆积的尸骸散发着恶臭，就气味而言冬天其实还好些，夏天更让人度日如年。许知荻前世被韩崇的紫阳剑炸成碎片，元神也裂成无数片，其中的一片随风飘到这里。这地方有一种细碎的光芒状的精华，逐渐滋养修复了许知荻的元神。又过了些年头许知荻元神周围生出真水，竟逐渐长出肾肝心脏……许知荻复活了。

这是一个漫长而难熬的过程，随着许知荻的生长，精华凝聚成藤蔓般的绳索，一头连着许知荻，一头伸入大地，把许知荻牢牢“锁”在地面上。许知荻就像大地长出的果子，不能说话不能移动，因此她最怕虫子和野兽。有一次，一群妖鼠发现了她，把她长得最完整的一条腿啃得干干净净，许知荻只能重新等待。许知荻记不清一片碎片长成完整的部件需要的时间，能记住的只有忍，忍才能活，活才能报仇。

三年后，陈国边境，仙人山

张山在一只狐狸后面紧追不舍，眼见就要追上，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个馒头形状的雪堆，张山疑心雪堆下面是老坟，迟疑间狐狸在雪堆间七跳八跳就不见了踪迹，张山回头才发现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这周围的环境全然陌生，张山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张山是个猎户，知道害怕没用，他强做镇定，却忽然听见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仙人山不像它的名字那样美好，这里没有仙人，一千多年这座山的主峰突然崩塌，追崇修仙的陈国人认为是仙人之力，就把这座山的名字改为仙人山。然而这里地势险恶，到处悬崖峭壁，和仙界完全搭不上边，连猎人都很少到这里打猎。若非遇到那只看起来会发光的狐狸张山绝对不会进山，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此情此景，刻张山脑子里全是妖精鬼怪的可怕传说。

害怕归害怕，张山没放弃求生，他选了一个方向笔直的走，但奇了怪了，不管他往哪个方向走，最终都回到了同一个地点。“咔嚓”“咔嚓”的声音一直没消失，像像什么动物拖着尾巴在雪地上行走，又像有人跟在他后面，而且越来越近。

天快黑了，等天黑更出不去，张山绝望的抱着头蹲在地上，就在这时，张山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山魂都要飞了，但怕到极处好像不怕了，张山抬头，对着面前的怪物道：“您有什么事？”

“衣……裳……”

面前的怪物似乎不大会讲话，声音像两片石头摩擦在一起，但张山一听它能说话，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就镇定了点，把自己身上穿的皮袍扒了下来扔给它。

那怪物却捧着皮袍不动，张山见它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疑心它想要里面这件，就伸手去解，突然被一只手按住。

“不……必……”

怪物说“不必”？被怪物用“手”按住的张山突然发现怪物沾满冰雪的“皮毛”似乎是人的头发，缝隙后面的两只眼睛也像是人眼。

“你是人啊？你吓死我了！”

突然发现对方是个人后，张山受到的惊吓爆发出来，但这时他看见对方的眼睛眨了一下，那双藏在头发后的眼里面没有丝毫温度，没有光。张山一下醒了，这地方出现的人会是善茬？

对方倒是没做什么，转过身去穿皮袍。张山趁这个功夫看了两眼，不怪他看错，这个人头发垂到地上还多七八尺，不但板结成块还毛茸茸的。这个人没有衣裳，全靠头发保暖和遮挡身体，不知道是男是女……张山视线落在“他”脚上，发现那脚白皙玲珑，再回忆刚才他看到的头发下的线条似乎蜿蜒起伏，张山冒出个想法，急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停止，“他”已经穿好了皮袍。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善茬，张山解开随身携带的包袱：“这还有件里衣，是我没穿过的，敢问，称呼您仙子还是道长？”

张山说完就感觉不对劲，周遭的空气像被冻住，他不停地打寒颤，后知后觉地想他怎么能问他是男是女，那不是说他看见了？

无形的压力没有因为张山的懊恼而减轻，张山后悔的肠子都请了，他怀疑他回不了家了。

“我姓许。”

耳边却突然传来轻飘飘的一声。

“怪物”从张山手里拿走里衣，依旧转身穿衣裳，她没多看张山一眼，周遭的冰冻却像化开了。

张山大汗淋漓，无论如何，他都不敢再看再听。

“下山吧。”许知荻穿好衣裳后道。

不错，张山在仙人山遇到怪物正是许知荻。经年没有打理，让许知荻看起来像个怪物，不过她懒得解释。

这声音在张山耳朵里另有意味，他发现这怪物学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