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影靠着软枕，伸手接过宫女递来的补汤，吹了吹，慢慢的喝。

寝殿里安静的很，香炉里没有点香，倒是高高的几案上青釉的插瓶里插着几枝桃花，虽无香味萦绕，却添了几分春日的清雅。

殿外有脚步声，走的很急迫，听着很熟悉。

素影将空了的汤碗递给身旁的宫女，又饮了温水漱口，这才觉得嘴里的味道没这么奇怪。说是补汤，其实也是加了草药熬的，味道古怪的很。

她瞅了一眼宫女拿走的药碗，蹙起了眉。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直到停在她面前。她抬起眼眸，就见来人温和俊美的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笑意，瞧着傻的很。因为离得近，她都能听见这人急促的呼吸声。

她叹了口气，去拉他的手：“跑这么急做什么，我一直在这儿，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殿内侍奉的宫女们都很有眼色，见二人如此，便无声退了出去。

来人自然是天曜，他反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这才言道：“我就是高兴……忍不住……就想立刻看到你……”

素影瞪他一眼：“你是高兴了，我却是要喝几日苦药，难挨的很。”

天曜挤到她身边坐下：“是我，是我，都是我不好，可是……”他与她额头相抵，继续说道：“可是，素影，我还是好高兴，好高兴……”他的声音很轻，有些哑，像是带着泣音。

素影又叹一声：“傻子……天曜，你这傻子！”她握住傻龙的手，带着他一起抚摸自己现在还很平坦的肚子，心里酸软酸软的。她前世，为苍生，为广寒门，为妹妹凌菲，至死不悔；这一世，除了这傻龙，竟然还能有另外一个牵挂。

天曜轻轻抚摸她的肚子，力道特别轻，像是在触摸一朵软绵的云，他声音低哑：“素影，这是，这是……我们的孩子……”他两世都在追逐月亮，经历生死磨难后，才如愿拥月入怀。何其有幸，他能拥有月亮；又何其有幸，他与月亮，竟然有了孩子。

即使这孩子，并不是由他们本体所出；即使这世界，只是昆仑镜给他设的情劫……他的手轻轻颤抖起来，像是控制不住自己过于激荡的情绪，眼里又泻出红色的光。

素影心里一惊，忙出声唤他：“天曜，我们的孩子，还有几个月就要出生了，你要不要，提前给这孩子取个名字。”

天曜回神，看她带笑意的眉眼，道：“好，都听你的。”

他又摸了几下她的肚子，轻笑着道：“素影，这孩子一定要是个女孩，生的像你。”

于素影来说，怀孕是件很新奇的事。

前世，她一心只在广寒门和杀妖怪救苍生上，与天曜的那场婚礼，不过是个杀局；与那将军，也只是同道相知，从来止乎于礼。细细算来，她虽陷于执念，但终生玉洁冰清，不曾与他人，有肌肤之亲。至于这一世，与天曜，与这腹中胎儿，也是一场缘法。

她搭着宫女的手，慢慢在寝殿中绕着圈散步，肚子里的孩子并不安生，偶尔踹她几脚，还有些疼。这时候，她就会用手轻轻摸几下肚子，对这还未出生的捣蛋鬼道：“你乖一点，不然给你阿爹知道了，要恼你的。”

那傻龙，自从知道她怀孕，天天都紧张的不得了，每日里上朝也不安生，处理政务也不专心，一日要让小太监跑来看她好几回。要不是最近朝内外形势实在严峻的很，他估计连朝都不去上，天天在她身边转悠。

素影扶着腰坐下，拿了点心吃，心里还想着天曜这条龙倘若当初真做了那妖族之主，估计也是个不爱上朝只知情爱的昏君。

想到这里，她嘴角又带了笑。

伺候的宫女见她心情甚好，便拿了话本子来，读给她听。

这是天曜安排的任务，他想着素影身子重了，不好每日沉迷读书、久坐不动，便专门找了几本轻松活泼的话本子，又安排了专人给她读。

素影支着下巴听故事，慢慢的有了倦意，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外面已是夕阳西下，从殿里望出去，还能看见一缕红色霞光。她眨了眨眼，歪过头去看躺在她身侧的天曜，这龙最近忙的很，夜里睡的也不好，此时躺在她身旁小憩，眼睛闭着，眼下却还有一道暗影。

她伸手去抚他的眼，触了下他长长的睫，又用指尖戳了戳他近日瘦了好些的脸，然后，指尖划过他的鼻骨，落在他的唇角。这唇，苍白的很，看着没什么血色。

下一刻，指尖就被人攥住，然后，又被人放在唇边亲了亲。

素影也不收回手，只道：“你装睡！”

天曜睁开眼，笑：“我没有，我刚才真的睡着了。”

素影盯着他瞧，不说话。

天曜轻咳一声，转移话题：“素影，今日如何？孩子有没有闹你？”说着，他靠坐起来，看向她已经很大的肚子，想摸一下，又不敢，瞧着很有几分可怜兮兮。

素影最看不得他这模样，她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