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歌舞丝竹的喧嚣声，夜幕下偌大的魏宫竟然如此静谧。

我甚至听见了细微的水流声，转头询问：“这附近可有什么水源？”

织蓝细想了一番，道：“这个奴婢倒是不清楚，御花园虽然是众多宫人的必经之地，可卿奉斋偏僻，奴婢很少来御花园。”

“奴婢知道！”粉绘立刻道，“御花园后方西南处有一条浣珠溪，虽溪水细长，不及一丈宽，不过溪流中段汇有一汪潭水，名唤落月潭。那里甚少有人经过，连灯火也很少，入了夜便没有人会去那里了。”

“是吗？”我倒是有些兴趣，“时候还早，过去瞧瞧。”

“是。”粉绘立刻带路。

一路走过去，的确是灯火越来越少，且越来越寂静，甚至是凄凉，不过幸好月色很好，路上清晰可见，倒不觉得恐怖。原来人人向往的皇宫，白日繁花似锦，入了夜却是如此的萧然空旷。

穿过了矮木中间的小道，就见到了粉绘说的落月潭，潭水旁边有个小凉亭，石桌上摆着两道糕点和一樽白玉酒壶。糕点虽然未动分毫，不过酒壶却已经空了……

我一怔，这里有人？

织蓝也看到了，四处望了望，解释道：“这恐怕是方才宴会时有人带出来的吧，现下四处无人，应该是离去了。”

我点了点头，缓缓坐下。四处静寂无声，唯有前方清澈的溪流声缓缓而前，让人听了很是舒心。

难怪这潭水被称为落月潭，清明皎洁的孤月映在水中，粼粼水光比宝石还要闪烁，果然像是月亮沉落进了潭水之中。

“夜姑娘，您在想什么？”粉绘歪着脑袋看我，一脸的好奇。

我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笑了笑，果然还是一名未及笄的小女孩，比起十六岁的织蓝来更天真一些。

“没什么，只是有些无聊了。你们总唤我夜姑娘未免生分，不如喊我的名字，凉情。”

粉绘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可不可，尊卑有别。”

织蓝拉过粉绘去，两人在我身侧站好，循规蹈矩。

我勾了勾嘴角，道：“虽然我们初识不久，但你们两个颇合我的眼缘，我便把你们两个当做我的陪嫁丫头吧。”

陪嫁……如此说来，约莫是合理的。毕竟，我进宫，就已算是和亲了。

粉绘笑着点了点头，道：“姑娘，听说陛下已经开始挑选皇子了，不知道姑娘会嫁给哪位皇子？”一旁的织蓝竟也是一脸的好奇。

如此耳耳，我已经从众多宫中女眷中听到许多了，已是听烦了，因此才趁夜深了偷点清闲，竟还是没有躲过这两个好奇心重的小丫头。我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了潭面。

水色潋滟，月光窈窕，如此景色，虽有些凄清，却也很是平和。

我忽的想起了小时候与镜湖一起在湖边玩闹，我问她：“镜湖，你说，长大了以后我们还会这样么？”她难得没有一本正经，捧起一抔水向我撒来，道：“那个时候啊，我们大概与现在无两异，不过……”

她蹙眉，我却笑着接下了她的话：“不过，我们永远也不会变，永远……”

那时尚且年少，却已识了愁滋味。镜湖虽面上不露喜怒哀愁，却也让我听出了话中的身不由己。我这个做阿姐的呵，自小到大便没有为她做些什么，如今，只是希望家族重担能由我一力承当，让镜湖能过一些普通人有的生活。

虽然，也算不得什么普通生活。

“姑娘，您怎么啦？”

耳边响起天真单纯的询问声，我目光幽暗，浅笑苦涩，哑声道：“倘若有一天，我也能如一个普通女子一般，嫁人、生子、弄孙、垂老、濒死……那么，我便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织蓝怔怔的看着我，呢喃道：“姑娘……”

我一怔，这才恍然，竟不小心将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幸好她们不懂，也希望她们一辈子都不会懂。

我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没什么，是我想起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清凛却带着丝丝戏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猛地站起身来，却见月光下一素衣男子挺立在斑驳交错的竹影中，水光波澜，竟为他染上几分幻影，在皎洁的月光下，宛若神袛临世，不染纤尘丝毫。

与那清凛澄澈的眸光略一交错，我竟有些莫名的心慌：“你是谁？”

第一次的慌乱，却不知是不是最后一次。空气中的漠然都被我的慌张烘得有些稀薄了，那人却翩翩而立，悠然自如。

“你告诉我你的故事，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如何？”他的声音似乎含了些笑意，调笑道，“你们两个去给我再取些酒来。”

织蓝粉绘面面相觑，却不敢轻易离开。男子又道：“你们且放心去吧，我与你家姑娘隔了一汪潭水，又是如此深夜，连模样都瞧不真切，无论如何，我也是碰不到她的。”

正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