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1 / 2)

镂窗微敞,细风润入,光尘耀然。

一双小儿女并头躺在摇床里。

贾氏坐在桌前,一带白绢展于眼下。

她一手轻推摇床,凝目于绢带,久久不移。

正当此时,一婢入门报之:

“齐家小姐来了,在客堂候着。”

“她一人?”

“还带了个小丫头。”

贾氏眉心微展,吩咐道:

“你带小奴好好游耍,凡吃的用的,尽好了叫她体验,莫失周到。”

那婢领命走了。

贾氏叫了两个养娘过来,仔细交付一番。

把白绢叠好,收入袖袋,轻叹了声,方才离帐而去。

到得客堂,人已安置妥当,正端坐在茶案前。

贾氏见过田夏三次。

前两次,她服麻带丧,面有晦色,言行慎微。

想来韶年新寡,总要挣个体面。

这一回,换了新衣,结起双辫。

气色好了不少。

浅眉清瞳,薄淡之颜。

苏子那句“素服常净”,却是何等精妙,其中又饱含多少体会?

田夏见贾氏在门口,有踟蹰之态,连忙起身作礼。

贾氏回过神来,按了按手,快步过去。

遣退侍女,自往田夏对面坐了。

贾氏见桌上糕点茶水都动了些,心想这倒也是个懂人情的。

遂道:“盼着妹子早些过来,这会儿来了,苏郎人却不在,总有不顺,该是逢时才好。”

田夏省了寒暄,直入正题:

“苏先生人在,反不好说,这趟来,一是不负盛情,再则,有更难的事。”

贾氏愣了一愣,脱口便问:“什么事?”

田夏道:“夫人也晓得,我受托入宫,云娘娘只叫回来处处报好。”

贾氏听是小姑子的事,也不由上心:“怎么?还能有不好的吗?”

田夏皱起眉头:

“他兄妹相依多年,先生长久不去探望,丢了亲情,再多也补不上。”

贾氏叹道:

“哪有不想见自家人的?可那些宫堂上的事,也不是你我能过问。”

田夏道:

“我一个外人,在内宫出入多有不便,又不能拂了娘娘旨意,只把本该叫先生知道的事情藏掖在心里。”

贾氏听她提到"外人”,想来有意入户,便笑道:

“倘若不是外人,可不方便多了?就算不跟苏郎吐露,家里姐妹之间总有贴心话,又犯了谁呢?”

田夏抿口茶,垂头不语。

贾氏从袖袋里取出白绢,递给田夏。

田夏展开一瞧。

绢上熟悉的字迹,自是苏先生手笔。

细辨墨液渗散,是新写不久的。

再看诗句,只觉得好笑。

苏先生深谙借物抒情的门道。

让田夏体会最深的,是他的“荷塘映月”。

以前那些被视作“诗书传情”的范例。

在田夏看来,多少都带有“荷塘映月”的影子。

但包括“荷塘映月”在内,她读过所有苏先生写的诗词。

都感觉跟他的文学功底不大匹配。

至于眼下这首新词,甚至说是拙笔不为过了。

虽然形容看似精准,倒有点当年她自己描写兰花时的那个味道。

“苏郎诗笔之下,常有妹妹倩影,有时夜深不眠,悄然思恋,虽刻意避着,又哪瞒得过枕边人?其实我对妹妹神往已久,因近来透出撮合的心思,才得了苏郎默许,不然,这绢书,是万万到不了我手里的。”

田夏看向茶中朦胧的水影,半晌,抬头道:

“等丧期过了,再谈不迟。”

贾氏母家虽是土生土长的殷人,但她父亲和丈夫都曾是外民。

少不了要教她一些礼仪。

按那边礼制,丧期少说三年。

三年之间会有多少变数?

“妹妹有所不知,我王是英雄性子,若被瞧上一眼,可说大幸,却再也没得选了。”

贾氏心知,能被她苏郎心心念念多年的女子,绝非贪慕荣贵之辈。

若是,早便定了,也轮不到这时她来撺掇。

田夏道:

“多谢夫人坦言相告,往后,怕是不能再进宫了。”

贾氏有些不明白:

“你齐家被迫离乡,都到了这里,又何必守着那些死的规矩?”

田夏觑着她的神情,说道:

“先夫待我不差,所以我不知夫妇私帐之内,何来吃痛受苦一说,怎么就满身上了药膏,无知,何从劝解?再说又是这等私事,在此,斗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