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了苏先生的事,姚大公子把齐家小姐领回帐篷。

自此两天,小姐再没见到大公子人。

这日忽起大风,气温骤降。

时至天昏,月出东墙。

来了个面生的兵,不是送饭。

是来邀请她去主公寝帐。

田夏心头惴惴,一路存想。

来至帐前。

帐帘半敞,将军坐在当门长榻之上。

内中置一炭炉,闷头火忽明忽暗。

榻旁南北向竖置一张条案。

案下排了几篓清水。

案上摆个红漆木的药箱。

箱角摞着几包药囊。

正是刚入营那天,被个名叫“赵庄”的美女,趁她洗澡时,夹裹衣服收了去的。

立时,田夏额上出了一层细汗。

慢慢走进去。

帐头兵即把帘子闭上。

将军摘下面罩,露出半脸伤残。

田夏见到将军真容,一时怔愕。

是他?

早前闻到将军身上血药气味,猜是脸上有伤。

不想创面如此之大,还是伤在极险要的眼周部位。

将军一只眼目光盈盈,望着她道:

“帮个忙。”

“将军我?"

“替我清洗创面。”

“可我是个手生的,劳您另请专人。”

“这本该是侍医做的。”

“他人呢?”

“我没有侍医。”

“……………………”

“这不是你的门当?有何顾虑?”

“万一给弄坏……”

“本就坏了。”

“万一更坏……”

“那不至于。”

田夏挪近灯台,照亮将军脸面。

伤面上有火燎去腐、破肉出脓的痕迹。

已被仔细料理过。

仍有不少渗出。

还需勤快换药。

这倒是小事。

关键在于,创伤集中在左眼周围。

这手要一抖,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惨剧。

田夏细看将军左眼,眼内充血,眼膜浑浊。

也不算好了。

“将军还看得见吗?”

“视物模糊,见风流泪。”

“之前医生怎么讲?”

“养好是福,瞎了是命。”

田夏二话不说,扎起衣袖,洁面净手,围住口鼻。

取布杵蘸酒净创。

剔去血块凝物,灌水反复冲洗。

再从药囊里找出收敛的药膏薄涂一层。

也就算换过药了。

这伤,眼下还不能遮覆。

暴露出来,等它自行愈合。

但要恢复如初,是绝没指望了。

将军的右脸,细看之下,虽布着些细小疤痕。

都是浅淡的,无碍观瞻。

左脸却是毁了大半。

原本俊雅的面容,也因这伤变得生狞诡怪。

便是日后伤愈,留下疤痕不说,新肉还要增长。

不影响眼周功能就是万幸。

将军见她手脚利落,形色不怵,心下稍安。

伸手往桌台上要取面盾。

田夏一把按住他手臂。

“帐里别戴,湿热易感。”

说完,方才察觉越了规矩。

忙要缩手。

那将军却反来抓她手腕,将人拉到近处。

另一手探入她衣领。

拽出贴里佩戴的项饰。

是一条铜链子。

串了数枚粗磨骨坠,表面可见细孔黄渍。

中间挂了个黄铜扁盒,已渗出黑绿锈色。

“你连净身也不除它?”

“打我出生一直挂着,没除下过。”

“你娘叫的?”

“是。”

“那不好,不戴了。”

将军说着,将手要去解这链子。

田夏哪肯,双手捂紧那小铜盒子后退。

这是什么护身法器吗?

“你倒宝贝,得很?”

“这是我的东西。”

“不过是个粗陋物件。”

“可它朝夕陪我至今,就是死的,也有缘分在。”

正说话间,有杂役进来排开桌席,摆上热菜。

除了日常的杂豆饭、稠菜糜、石子馍、咸酱菜。

还有一锅烂熟的羊肉。

分头放上两副食具。

将军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