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黑(二十一)(1 / 4)

如果有人问图灵,当她突然离开平静的大学城、穿越到这个如兽林般危机四伏的异世时,她最思念、最想见到的人是谁,图灵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喻嵇尧。

父母死亡后,图灵被安排到了当地的一家福利院里,十三岁那年,上面针对孤残儿童下达了一些相关政策,其中有一条是要求各大福利院多多关注院内孤残儿童的心理健康,其中也包括设置相应的心理咨询室。

喻嵇尧就是温馨福利院聘请来的心理咨询师。

“图灵又不见了。”站在心理咨询室内,院长摸着额头的冷汗,目光不停地往面前的男人身上瞅,“喻老师,能帮忙找找她吗?”

喻嵇尧的办公室设立在福利院朝南的一面,房间明亮而宽敞。停下正在写东西的笔,喻嵇尧透过眼镜看向院长,温然一笑:“可以。”

见对方松了口气,他又慢悠悠道:“但你总得先告诉我她在不见了之前她经历了什么事,这样我才有把握在找到她后把她带回来。”

僵在原地,院长冷汗直下。

喻嵇尧是那种很柔和的长相,黑发白肤,眼睛平静得就像是夜里的湖。只是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金属质感的细光闪烁在镜片边缘,将他与别人的距离无形地架到了三步以外的地方。

“……左不过就是和其他孩子有点口角,谁知道她怎么就突然发火了。”见喻嵇尧重新垂下头去,院长支支吾吾开了口,目光在心理咨询室内不断游走,“再说了,这孩子从小就性格恶劣,芝麻大点的事都能惹到她,孩子们都不敢和她说话,我怎么知道具体怎么了……”

喻嵇尧轻哧一声。

没听出喻嵇尧的嘲讽,院长还在滔滔不绝的往下说:“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孩子,不好相处睚眦必报也就算了,还特别能惹事。喻老师我告诉你啊,这小崽子刚来这里一个月,就敢把饭盘扣在比她大的孩子脸上。没过几天,又在手工课的时候用剪刀划破了授课老师的手。最可气的一次,她居然把我们炊事员的午饭换成了馊掉的糟糠菜,连续四天!差点没把人家的高血压都气出来,哎呦喂,你说这都是——”

“这些事您已经和我说了很多遍了。”直接打断了院长的话,喻嵇尧淡声说,“就我个人的观点来看,您和我说这些的意义不大。”

“那我也不是没办法嘛。”院长嘟囔道,“而且她总往你这跑,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她去哪了……”

笔下一停,喻嵇尧再次抬起眼皮看他。

院长赶忙挪开目光。

喻嵇尧就这么看着他,直到院长额头渗出大片冷汗,才慢悠悠地挪开了目光。

“方便告诉我她最后出现的地点吗?”不知过了多久,喻嵇尧忽然开口问。

如蒙大赦,院长立刻将地点一股脑地报给喻嵇尧,未了又说了一堆场面话,适时摆出为难的表情,最后长叹一声,嘀嘀咕咕地推门出去。

喻嵇尧没有正眼看他。

等到对方的脚步消失在走廊尽头,喻嵇尧才再度抬起头,放下笔,在原地定了三秒,而后抻着腿将椅子往后挪了点,弯身打开书桌下的柜子。

“人走了,可以出来了吗?”看着缩在黑暗里的女孩,喻嵇尧温声问。

图灵不动弹,就睁着眼睛看他。

“里面很闷的。”喻嵇尧循循善诱,“你不觉得柜子里很难受吗?出来吧,出来我给你削苹果吃。”

图灵本来还没什么感觉,听他这么一说,当即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了,看见对方向自己伸出了手,眼神微微松动,最后捏住喻嵇尧的指尖,慢慢从柜子里钻了出来。

“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总是钻我的柜子。”拍拍图灵肩上的灰,喻嵇尧耐心地和她说,“如果我没有发现,你一个人在里面会窒息的,知道吗?”

不同于院长身上那股烟酒混杂的油腻味,喻嵇尧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白麝香味,干净轻盈,让她想起妈妈梳妆柜上的暖调香水。

手也修整得很好,指节修长,骨肉停匀,是那种会被美术生医学生追着观察的好看。

捏着指腹,图灵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喻嵇尧也习惯她这个态度了,托着图灵的双腋让她坐在桌子上,右手撑着下巴仰头看她。

“说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来找我?”喻嵇尧和颜悦色地问。

图灵抿抿嘴唇。

两人的交际始于一个月前。当时福利院换了个新的管理老师,在上班前,这个老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图灵是个刺头,于是就将目光投向她,想利用图灵来给自己立威。

于是在她到岗的第一天,这个老师就以“小孩子不能佩戴饰品为由”,收走了图灵脖子上的项链。

这根项链是陆图和桑灵留给她的,通体银色,翻开下方坠着的金属盒子,可以看见一家三口的合照。当然不肯把项链交出去,图灵当即和对方讲道理,谁料这个老师根本不听,反而在交涉过程中重重推了一把图灵,将她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