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1 / 2)

柯琳的思绪不断飘扬,来到一片迷雾之中。她知道这是梦,却不住地想要探寻。雾被静谧笼罩,就连行走也没有带起一丁点动静。

有人在念诵着什么。那不是她知悉的任何一种语言,吟诵时缓时急,时远时近,念诵者的语调尤其诡异,有时欣喜,有时暴怒,令她汗毛倒竖。她后背发麻,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也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唯有繁复的咒言萦绕在耳畔。它们徐徐地织成一张网,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柯琳的大脑疯狂地叫嚣,想挣扎,想呼救,她陷入漆黑的巨网,且越陷越深,被渐如嘶吼般的咒言拽入漩涡。

在被黑暗吞没的前一秒,那怪异的咒言忽然在她脑海中排列成词句,简短有力,不容拒绝。

“……我召唤你前来。”

柯琳被排斥出梦境。她睁开眼,出了一身冷汗。

梦中的场景并不陌生,不知是在梦中邂逅许多次,还是曾经真实发生。但此刻不是纠结梦境的时候。她失去意识之前,有一名杀手正要了结她的生命。

眼前光线昏暗,没有什么迷雾或森林,唯有凿刻粗犷的石壁,与狭窄通道两侧已然无用的烛台。

柯琳反应过来,自己极有可能正身处地下宫殿通往城堡外的暗道中。手脚仍有知觉,是件好事。在她昏迷的前一刻,她看到了……

“塞西尔?”

嘴巴先于大脑吐出一个双音节的名字。嗓子的状况糟糕透顶,像是用生锈的铁剑锯桌腿。口舌间曾被瓷片划破的疼痛让她随即清醒。

塞西尔已经不在了,她的救命恩人是一只恶魔。

她如约杀死了亨特伯爵,所以恶魔也履行诺言,使她免于伯爵夫人的追杀。比起试图拿她当替罪羔羊并杀人灭口的伯爵夫人,恶魔的信誉要好得多。

恶魔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贴近墙壁检验上面斑驳的刻痕。恶魔找了一件骑士的制服披在身上,但人类的衣衫对他来说显然太小,只能勉强遮住关键部位。

柯琳缩在他怀里,因失血而浑身发冷。恶魔的体温高于常人,她挨近这份熨帖,不得不承认,他怀里很舒服。

“您醒了,”恶魔察觉她的小动作,扯下背后累赘的披风裹住她,“您不用担心,伯爵死了,城堡里乱成一团。我打晕了地牢的守卫,从牢房进来。暂时没人追到这里。”

柯琳点头。

恶魔又说,“我简单处理了您的伤口,应无大碍。”

身上果然不再疼痛,周身不见缠绕的绷带,然而伤处已然自行愈合。在这个已有“魔法”出现的国度,恶魔若是掌握了某种能够疗伤的“黑魔法”,柯琳也不会怀疑。

“谢谢。”又是难听如锯木般的声音,口中血腥味四溢,于是她闭上嘴。

恶魔低头盯着她的嘴唇半晌,欲言又止。他抱着她往出口走。暗河流淌得静谧,直到临近才能听到依稀水流声。

黎明时分,天幕的黑暗正在缓缓退去。恶魔在曙光所及之处驻足,望着暗河流向的出口,有些茫然。

墙上废弃的烛台边缘凝结着烛泪,在晨光中投下模糊的倒影。这条暗道久无人用,那么他被关押了多少年?亨特伯爵依靠食用恶魔肝脏而延长寿命、维持容貌,他是被抓来的第一只恶魔吗?

他为什么……长着与塞西尔一模一样的脸?

好奇害死猫。她最好还是不要对一只恶魔过分探究。现下生命暂无威胁,当务之急是找到茱迪丝要回她的证物,然后启程回到海德瑞尔。

正是分道扬镳的时候。柯琳微笑了一下,“前面应该就能通往城堡外的近郊,您将我放在这里就好。我睡了一会儿,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自己行走。”

恶魔没有动,局促与纠结再度出现在他的脸庞,他翕动嘴唇,道:“不要紧吗?您光着脚。”

柯琳脸颊一热,连忙摇头,“没关系,附近应该有城镇,我去买双鞋就好。至于钱——”她灵机一动,拔下墙壁上的烛台,“这玩意是银的,可以换个好价钱。”

可恶魔依然没有放下她。

“怎么了,恶魔先生?”柯琳握着烛台,剥开尖针上堆叠的烛泪,“您有话想对我说?”

“您……您是……预言中的人,”恶魔支吾地说出几个晦涩的词,“我想……”

他倏忽停住了。酷似塞西尔的眉宇缓缓地蹙起,柯琳意识到,他正紧盯着自己的嘴巴。口腔壁和舌头的伤口又一次崩裂流血,铁锈味弥散,她喉头一紧,呕出一口血来。

“抱歉!”柯琳慌忙掩嘴。但恶魔的动作更快。一根手指挡在即将咬合的齿列间,其余四指牢牢掌住她的后脑勺。

柔软贴近时,柯琳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为什么?

恶魔吻了她,炽热的舌尖扫过她嘴里的伤,一一舔净从中散逸的腥甜。

尾椎骨窜起一阵酥麻,后脊被古怪的寒意占据。她推拒,他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