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琴看着洛缨。 其实她从孤坟里出来;时候, 他就认出她了。 在长寿镇与楹相认后,他曾在那个与青阳氏有关;乱梦里见过她,那时他去探望流纱, 有一男一女已先他一步守在流纱榻前,洛缨就是其中那位女子。 眼下看她走近, 他忽然想起她;全名,伯赵氏,风缨。 他隐约记起,她曾是那位青阳少主身边,一位实力非常强横;战将。 熟悉;感觉萦绕心间,奚琴接过无间渡:“久等。” 听到这稍显疏离;语气,洛缨抬目看向奚琴:“主上尚未想起当年往事?” 不等奚琴回答, 她;目光落在缭绕在奚琴周身;魔气,倏然就明白了。 “主上引魔气入魂, 就是为了封住前生过往吗?” 否则凭青阳氏之能,找回些许记忆罢了, 根本无需费力。 奚琴垂下眸,低低一笑:“……原来真是这样。” 每一次魔气溢骨, 他或多或少都能忆起一些往昔。 儿时轻一些, 他只记得自己前生是另一个人, 后来骨疾加重,他想起他这一身仙骨承自前缘, 修行之路一马平川除了因为天赋异禀,还因为他闭目时心中自会生诀,他想起他前生喜欢用剑。在山青山与景宁;那些年, 他拼了命地修道, 无非就是为了给体内魔气筑堤, 防止它们再一次溢骨,于是一身磅礴灵气尽敛,收入魂内,日日与魔气天人交战,于是他看上去,只是一个数年没有进益,浪费天赋;浪荡公子。 可惜事与愿违,出发去徽山前,魔气再一次外泄,他在冥冥之中看到了一枚璀璨;琉璃,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必须去找它,这是他此生必尽之责,必行之路。 不过……原来那位青阳少主,也不希望今生;自己记起往事么? 洛缨道:“风缨也是死后,变成魂灵,才忆起一些前尘往事;,不太多,主上想知道吗?” “不必。”奚琴道。 他不是他。 这条路他可以走,但他不想成为任何其他人,不想被更多;记忆裹挟。 “我已在一个叫长寿镇;地方,见过楹了。”奚琴说。 洛缨问:“楹……他还好吗?他年纪小,接任流纱之位时,他还只是一个少年,那时……我们最不放心;就是他。” “……他已经不在了。” 洛缨怔了怔,目中露出惘然之色,却只“嗯”了一声,仿佛早有预料。 奚琴道:“他说他是祝鸿氏,而你是伯赵氏。伯赵、祝鸿,还有青阳氏,这些都是遗族;姓氏吗?” 洛缨道:“是。上古时期,白帝在东夷建立部族,青阳氏与白帝同姓,是白帝;直系人族,灵力极为强盛,以凤为图腾,东夷另有二十余个部族,皆为白帝与青阳氏;臣属,皆以鸟做图腾,包括我所在;伯赵氏,楹与流纱所在;祝鸿氏(注1)。 “起初天地混沌,人与神混居,后来清气为天,浊气沉地,神无法久留人间,白帝便携众神归于九重天,而我们这些遗族,只能留在人间。我们与当年一样,尊青阳氏为主上,其余部族皆为臣属,当年跟着主上;四个人,除了我与楹,还有玄鸟氏、鸤鸠氏。 “不过人族生息繁衍,所谓;古遗族,也不止我们东夷这些支系。” “这些千年往事,本该是耳熟能详;,但是当年先主上,就是主上您;父亲……”洛缨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算了,留待主上您自行慢慢想起来吧,那也不是什么好;回忆。主上今日会来,就说明您对往昔并非全无印象,也许不日就要记起来了……” 奚琴:“……这样吗。” “今日见到主上,不胜欣喜。”洛缨道,她是一个冷静;人,即使欣喜,面上也没太大波动,只在低眉淡笑;一刹,目中露出些许悦色,“风缨生前为国战死,没有怨,照理不应徘徊人间,这几年能留在这里等候主上,除了因为无间渡所设;结界中没有时间流逝,还得多谢夭夭渡我怨气。” 她说着,回头看庄夭夭一眼,“夭夭,过来。” 庄夭夭有一点怕,她没想到她之前百般勾引;人,居然是洛缨;主上。 庄夭夭做鬼以后,与生前到底有些不同,鬼与妖、魔一样,本能地敬畏强者,她之前没有感觉到,眼下奚琴放开对魔气;束缚,汹涌;灵气令她畏惧。 半晌,她才忸怩上前,学着洛缨,非常小声地喊了一声:“主、主上……” “夭夭是鬼,鬼以怨气为生,难免会受怨气影响,做一些……‘恶事’。”洛缨道。 其实也说不上是恶事,庄夭夭化为厉鬼,在能熟练开辟通路后,她立刻便报复了梅松照。那个第一个出嫁;高姓商贾,其实就是疯了;梅松照,庄夭夭以怨气涡给他制造了一场人鬼幻梦,让他乘着轿子来到无间,肉身渐渐被消磨至死,再把他;魂灌入怨气,化成之后每一场幻梦里;抬轿人,反复穿梭鬼路受伤,一点一点破碎。 杀人碎魂,是有一些残忍,可是,万千将士;性命怎么赔?洛缨是故只是冷眼旁观,没有出手阻拦。 “后来到结界中;三个修士,夭夭把他们引入怨气涡,一是作为鬼;本能,二也是为了自保,他们虽然肉身不在,我已尽力保住他们魂魄无恙,希望主上……不要多与夭夭计较。” 洛缨说着,从她之前沉睡;孤坟中招出三缕魂,魂;周围缭绕着皎洁;灵气,;确安然无恙。 洛缨道:“夭夭生前并无修为,这样频繁往来无间,难免伤魂,还有这些被锁在无间;将士们,他们在方外之地逗留太久,魂已无法往生,所以——” 仙人没有跪礼,洛缨却像凡人一样,单膝跪地,朝奚琴拜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