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3)

池砚曾是皇京有名的才子,出身又好,世代清正。

大婚娶的也是门当户对的书香世家的大小姐,实在令人艳羡。

可世事无常往往不能让人预测的到。

灭门之祸来临时,池砚正忙着赈灾,忽闻噩耗急匆匆带着亲随就踏上了回京之路。

他千里奔骑而来,只为上京面圣亲自辩一辩对错。

可他却不知自己的从卫早已被乱党收买,数不清的人盼着他去死,没有想要听对错的真相。

于是,就在皇京郊外,能够看见皇城的地方。

池砚看见了希望,翻身下马被从背后捅了一刀。

鲜血顿时从胸膛里流出,染红他的衣裳,也铺满了那块土地的每一寸草色。

在草叶间,在坑洼处,凝聚成一个个小小的池塘。

好像在从一个生命流向另一个生命。

“大哥——”

权书迟来得稍晚,天色暗沉,夏风微凉。

可她也是千里走单骑,风尘仆仆不眠不休而来。

只是刚刚追上,就看见兄长胸口的鲜红,顿时就红了眼睛。

“大哥…大哥…”

可任凭她如何堵住伤口,血液还是源源不绝的流出。

她慌张,她无措,她只能用双手死死保持着捂住泉眼的姿势,试图令这源源不断就此干涸。

人说死前都是有走马灯的,会将一生的喜怒哀乐全部过滤一遍。

可他的记忆是一片尸山火海,那曾是他的家人,也是他这辈子最值得自豪为之奋斗的信仰。

记忆翻滚了许久,一幕幕仿佛都发生在昨日。

当走马灯般的回忆消弭,池砚好像也恢复了些力气,借着这份力气他的听觉与视觉也短暂恢复。

然后他看见了权书迟。

“池…池池…”他声音嘶哑而又沉闷,甚至一开口就呕出一口血来。

池池你快走,就只剩下你了…

“大哥,大哥你别说话!”因为池砚这一声轻唤,权书迟的泪水夺眶而出,而滚烫的泪水落在池砚的脸颊,烫得他心上一暖。

他忽然放弃了劝告小妹离开,他现在想哄一哄自己的小妹,一如曾经让小妹哭了鼻子。

池池很好哄,每次只要他碰一碰池池漂亮的眼睛就能哄得好。

于是池砚伸出手,在半空中被权书迟握住,“大哥…”,哽咽的嗓子已经不能支撑她将话说得完整,权书迟只能视线模糊的看着血肉模糊的人。

反而是池砚唇角露出点笑意,就像每每回家见到小妹他都会笑着伸出手拥抱她一样。

这一次池砚也拥抱了权书迟,只是是以权书迟趴在他的胸膛的姿势。

权书迟的耳朵正贴在他伤口处。

除了缓慢的心跳,她听到的还有水流声。

声音很轻,很缓,但在权书迟的耳朵里却被无限放大。

渐渐堪比雷声,震耳欲聋。

模糊的视线令她看不清夜里还有什么,一片的漆黑像是一个怪物将他们包围吞没。

她可以听得到呼吸,心跳也很清晰,就连水流速度变快也无比明显。

权书迟感觉自己的头正被抚摸,也感觉自己被一双臂膀环住。

环住她的人,体温很凉,力气也不大。

然后她听到池砚对她说:

“池池别怕,哥哥…哥哥不疼的…”

骗人,怎么可能不疼,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啊!

“池池身上的血,不是哥哥的…”

骗人,骗人!从胸膛里流出来的,我亲眼看到的,还在骗我!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池池…”池砚似乎感受到了权书迟激动的心绪,唤着她的名字想要安慰她。

“…嗯。”而权书迟尽量让自己回答的平静,来听从兄长的教导。

可许久,她始终没有听到下一句话。

权书迟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忍住眼睛的热气,与浑身呜咽的颤抖,不断的问,“怎么了?哥?你说话,你是不是睡着了啊?”

“……”可只有沉默在回答她的问话。

盛夏的夜晚从来不会安静,可偏偏权书迟一点风吹草动,蚊争蛙鸣的声音都听不到。

拼命镇静之下只听到一声声——

怦,怦怦——

是心跳。

可再怎么听,都只是一个人的节奏。

于是她确信黑夜已然成了可怕的刽子手,悄无声息的就带走一个人。

而能够窥见秘密的只有满幕星河,可带走秘密的,是那星河中滑落的一颗。

风灌进权书迟的耳朵,也吹动着她皮肤上的红液。

一点点滴落,就像她在融化。

随着她的站起又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