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泛起鱼肚白，清晨的映日湖边泛起袅袅白霜，万物皆被冰鳞覆盖着，银装素裹的样子竟美得不似人间。陆畅然蹲在一堆干芦苇后边仰天长啸。“哥，我的亲哥啊，我腿都蹲麻了，咱们到底还要在这等多久啊！都一个时辰了，我连只狗都没看到，咱们能不能先回去？”

宋璟一身墨色长衫伸出手示意畅然不要出声，修长的胳膊只轻轻一拨便把身边起身欲走的陆畅然按回了原地，两人的发丝皆染上了一层白霜，而宋璟更是带着一种肃杀的寂静，陆畅然见他这个样子，只好噤了声，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

芦苇随风轻轻飘荡，穗间的冰鳞碰撞发出沙沙声，凌冽的风将一切吹散在白茫茫的雾气中。终于，村口悄悄潜出一个岣嵝的身影，这个身影速度极快，娇小身形只在雪地上出现了片刻便隐匿在了浓浓的雾气中。

“跑这么快，倒真不像是个傻子。大师兄，咱们等了这么久，便是等这小子吗？”

还不等畅然把话说完，宋璟便已追去。

“哎，饭也不吃，还跑这么快……”

饿着肚皮的小陆子，只能跟着只要出人头地便不怕任何苦难险阻的师兄向湖的对岸跑去。

映日湖的另一侧高山抱水，地势越来越高，路也越来越陡。可行人的山间小路积了厚厚的冰雪，走起来湿滑异常，而那个娇小的身影却行走的极快。他在脚上捆了许多稻草与麻绳防滑，许是经常出没于此，只是一小会便钻入了一片冰挂。

怕是要跟丢了，宋璟拿起随身携带的匕首固定着身体靠着上肢的力量滑向山后的冰挂，他的左脸因靠近冰川被粘下了些皮肉，血陆陆续续地黏腻了一路粉白，呼出的白雾也渐渐变少，宋璟只觉得双脚开始麻木，他咽了咽唾沫，艰难得抖动了会逐渐僵硬的身体，到了，大傻就在里面。

冰挂后原来藏着一个巨大的溶洞，大傻颤抖着跪在一名长袍道士的脚下，而他身后的岣嵝却不见了。

原来他背上的隆起并不是什么岣嵝，而是在衣服下藏着一具小小的女婴尸体，原来茅屋里那股被掩盖的味道是尸臭。

“你知道你耽误了我多少笔生意吗？”

“昨日有官兵在，我，我不好出来……”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将瘦弱的大傻打倒在地，那柄本该救济天下的拂尘此刻却在空中舞动着白影抽打着身下孱弱的身影。

大傻身上本就单薄的衣物慢慢渗出了血，道士一把抓住大傻的衣领狠狠地向面砸去，本就破碎的衣服受不住力被狠狠撕碎，露出衣襟里紧紧用旧布条裹住的少女春光。

道士一愣，转而又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好啊，天助我也，你竟然也是个女的，只要你意思，我便可以成功了！终于，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道士竟开心得笑出了泪水，他随手抹去眼角的泪，蹲下身子抬起了大傻的脸。

“你母亲将你藏了这么久，真是不容易。”

“你别提她，她死前你便百般利用我们母女寻找女尸，母亲活活累死了，你竟然连她的尸身都不放过。”大傻抬起头，眼中满是恨意。

“别这么看着我，你放心，这次我会让你吃饱了，再送你上路。”

道士褶皱的双手捧起大傻的脸轻轻嗅着她身上的气息：“恨我吧，怨气越重你便越能助我。”阴冷的笑声回荡在溶洞中好似夜枭低鸣，让人不住颤抖。

趁着道士一时不备，大傻把藏在脚底的尖刀狠狠刺向他的脖子。可大傻的力气实在弱小，不过一瞬，手中的刀子便被一把夺过。

“就凭你也想伤我？”一声冷笑，“这么多年了还学不会乖乖听话么？果然，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啊……”被夺了刀的大傻仿佛失去了最后的力量，瘫坐在了地上，流着泪无声地望着道士，她恨着眼前这个害她家破人亡的畜生却没有能力反抗。

这么多年，她屈服在他身边做事只是想找个机会告发他，可被他把控了这么多年，蛰伏了这么多年，却连杀他的力气都不够，身下的泥土被泪水染得浓墨愈深，她抬眼望向道士：“你不是喜欢全尸吗？我送你。”说罢她便狠狠咬向自己的舌头，血红在脚下开出花来。

“这就想死？太便宜你了，我自是要找个最阴毒的法子让你好好死。”道士紧紧捏住大傻的嘴，将她紧咬在一起的牙齿分开，掏出鼻烟壶在她脸前一晃，大傻变不再挣扎，乖顺地坐在了地上。

眼前的场景让宋璟愤懑难忍，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不得不耐下性子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向后朝畅然比了之前协商好的手势，畅然立即意会跑回村口，向驻扎在村外不远处的捕快们施放了信号烟火。

洞内，道士似是心情很好，拿出一个精致的香囊用食指轻轻弹了一下，香囊中即刻飞出些许光点，这些光点向大傻的鼻息间飞去。

“忍一忍，是会有些疼，等这些小家伙逼出你的惧意，在你最惊恐的时候，将你的魂魄与骨肉吸食干净，你便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