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多多醒的时候，正对上对面的潮小伙。

“醒了？你们是……”他拿手指对对，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

鱼多多坐直，然后摇摇头。

“那你们去Y市读书？”

鱼多多再次摇摇头。

“能不能说句话？相逢就是缘呐，我叫赵越！”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不然也不会提前这么些天就去学校，而且他觉得对面两人好神秘，像笼罩一层真空罩子，里面全是悲伤，关于他怎么看出悲伤的，实在是两人的眼睛都红红的，包括眼眶，像哭了三天三夜的人。

难道是私奔出来的？女孩上车就仰头坐着睡着了，是那个有点凶的男生轻悄悄把头慢慢挪到他肩上，然后一动不动望着窗外。

他是真的好奇，尤其是他说了这么多，他们一直不搭理他，更挠心挠肺了。

“不然我们来打扑克吧，正好三个人，旅途这么长，总得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吧！”赵越拿出一副，放在中间的桌板上。

鱼多多再次摇摇头。

“能不能别摇了，有没有语言功能？”赵越有些无语，然后说，“我已经自我介绍了，你们也该介绍一下吧，文明社会，OK？”

“鱼多多。”她说。

火车驶离市区，在群山中穿梭，也是一个好天气，晴空万里无云，连绵的青山像跃动的画。

“好看吧。”赵越对着窗外发出感叹，“最美的铁路线，经过热闹的城市、隽秀的群山、广阔的草原，最后停在有海的地方，我将要待四年的地儿，真好！”

陆辞往窗外望去，希望那些民间传言是真的，人故去后会在家停留7天，会最后看一眼自己的亲人。

他低头看了眼腿上的包，然后看向窗外，希望妈妈自由的灵魂会跟着他，会通过他的眼，看一看不曾看过的美景。

忘记从前青砖白房，忘记条纹衣服，忘记丑恶嘴脸……就穿梭在无尽的阳光下，自由地徜徉。

一天半的旅途听着很漫长，可对于两个思维在天上飘的人来说，仿佛一瞬间。

下车一股温柔的热风袭来，带着一点海的味道，脚踩在实地上，鱼多多才发现他们真的到了有海的城市，到了离家两千多公里的地方……

赵越从后面追上，拍了拍陆辞，“我走了哈，以后再见，虽然你们一路上啥也不说，但我还是感觉的到，你们很酷！很高兴认识你们，拜拜咯！”

·

层层的白色浪花打在礁石上，蔚蓝的海水与天相应，这里天高地广人烟稀少。

陆辞下车后打了辆车，1小时的车程，然后走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这人迹罕至但景色绝美的地方。

鱼多多站在金色的沙滩上，望着站在礁石上的陆辞。

背影修长，站在无尽的海水前，莫名让鱼多多想起了暗黑里的暖光。

一直到落日收进地平线里，陆辞仍直挺挺站在那里。

海浪卷起陆辞的裤腿时，才发现时间很晚了，他回头，多多站在不远处等他。

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明明很酸涩的眼睛突然又湿润了，视线里只有那小白杨一样的人，陆辞从没想过他的情感这么丰富。

他一步步走过去，然后跑起来，最后几步路，他慢下来，幸好有海风，吹走他胀满的情绪，最后他问，“冷吗？”

鱼多多轻声回道，“不冷。”

“走吧。”陆辞和鱼多多并肩走在一起。

一路上都很沉默，鱼多多不知道她应该说什么、能说什么，毕竟，有些伤痕用语言安慰不了，改变不了，她能做的，只是陪伴着他，在他回头的时候，发现有人等他。

他们像受伤的刺猬，挣扎着向前。

他们在这个地方待了五天，白天在海边，晚上是在青年旅馆，他们东西少，走到哪里拿到哪里。

第六天，也就是8.23号这天，回程的路上，陆辞问，“你在哪个大学？”

“A城师范。”

“什么时候开学？”

“8.25号。”

·

第二天，陆辞就订好了去A城的票。

路上，她还接到了安念的电话，说到了请她去A城大学参观。

鱼多多和陆辞站在A城学院大门下，不像来报道的学生。

来来往往的人要么大包小包，一两个家长陪着。

只有他俩，一人一个双肩包，像来参观的，而且由于在海边吹风，在路上流浪，晚上青年旅馆比较热闹，他们这么多天，几乎没睡一个好觉。

都有些不修边幅，鱼多多晒了一个夏天，脸有些泛黄，但眼睛却更大更明亮了，长长的黄毛在风中乱舞，像只流浪的橘猫。

陆辞头发长了些，但完全没有晒黑，身量挺拔，面容桀骜，像只凶狠的狼狗。

两人站在大门下，回头率杠杠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