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石亭惊梦落水渊(四)(1 / 2)

作为浮生谷首席弟子,慕凌仿佛是生来便具备那绝佳的眼力及嗅觉,对于需要辨识百草的他而言的确是一大优势。

也因此,纵使他并未像花似真一般凑近,也能依稀从对方身上闻到那甜而不腻的繁花芬芳。

「哦?真的吗?」花似真咧嘴笑了笑,在看到石桌上的药草时却是一顿,突发奇想道:

「对了,反正我这几日也是闲着,要不你来教我怎么辨别这些草吧?」

「你?」慕凌本欲低头继续读书,可听闻她的话又不得不再次抬头,看向她的眼神中好似带着几分的不以为然。

「怎么?你不相信?告诉你,我小时候可是学什么都特别快的!」

「学得快未必学得好。」

「可我不只学得快还学得好呢!」

闻言,慕凌只是淡淡反问了句:「那么,剑术?」

「呃……」花似真张了张嘴,一阵语塞。少顷,她才撇过头道:

「反正除了剑术以外的事我都学很快的!」

「……」

慕凌不语,也不知是不信她的话还是如何。然而那日后,每到这石亭,他的手边总是会多出那么一本医书,而上头写的倒都是些他自己早已习过的基础内容,简直像是特地为了花似真准备一般。

那几日,花似真便是这样,有时翻阅着慕凌带来的医书,有时把玩着那些在她眼中都长得差不多的药草,但更多时候,她仍是仰躺在石亭之上感叹道:

「这寒潭水幕,潺潺流声,美则美矣,可就是太冰了,连要下去游水抓鱼都不行,多无趣。」

说是这么说,可花似真又怎会不知道这寒潭本不是为供人戏水而生,因此她也就是说说罢了,否则就她的个性,怕是不管这儿再冰再冷,只要有得玩,她都能下水绕个一圈再回来。

如此闲适的光景持续了几日,到后来,花似真已不记得自己究竟是第几次来到寒潭,只是算算这一月之期也趋至尾声,便想就在这悠闲到离谷那天也未尝不可。

这天,谷内难得飘起了细雨,寒潭之上一片烟雨朦胧,不知是不是因为如此,一直到过了那固定平日来这儿的时辰,慕凌的身影都并未出现。

对此,花似真本也不以为意,仅是一派惬意地欣赏这难得的茫茫雨景,或许是因那日实在过于舒适,她甚至倚在石亭的柱子边眯起了眼,听着那雨打潭面的声音沉沉睡去……

微睁开眼,潭面是一片的风平浪静,就连一丝丝的涟漪也没有,整个寒潭周边仿若都陷入了全然的寂静。

就在这一片无声之中,花似真突然注意到水幕之后好似有一抹人影伫立于那,可当她一眨眼,那人竟倏地平稳地站到了潭面之上。

是名女子。

虽说对方正背对着自己,但花似真却丝毫无紧张之感,只因那人一身素白衣裳,伴着一股凌然脱俗之气,轻易便可视得为浮生谷之人。

只是,此时此刻,这人为何在此?

花似真心下一阵疑惑,当即开口问道:

「敢问这位道友是何人?」

对方并未答话,甚至整个人都是一动也不动地立于那。

至此,花似真终于直起身,带着几分好奇走至石亭边又唤:

「这位道友?或者说,我应该唤您一声师姐──」

她道,话未说完,声音却戛然而止。

只见潭上之人缓缓侧过脸,那一瞬,不论是潭面抑或是水帘,包括花似真自己,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静的,只有无尽悲伤流转于对方那双空灵似水的眸中。

「阻止……问劫……」

女子的声线极轻,一句话传入花似真耳中时也就只剩下这四个字。

「妳說什么?」花似真问,试图再听得更清楚些。

然而女子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径自转过了身,漫漫步往那片水幕。

「喂!妳别走啊!」花似真再次大喊,基于某种直觉,她总觉得自己必须在此问个清楚。

怪的是,不论她喊得再大声,女子终是没再转身看向她,待花似真回过神来时,她竟以一步蹬于石座,跨步往那寒潭飞跃而去。

霎那间,茫茫雨点打在了她的脸上,与此同时,四周的声音仿佛又活了起来。

冰凉的空气吸入肺腑,她却难得地不是感到一阵沁入心脾的舒畅,取而代之的是视线清明后伴随着错愕而来的晕眩,而她便是在那样反应不及的状态下直直落入了寒潭之中。

仅是一瞬,她的身周便完全被潭水所包覆,难以想像的冷冽刺痛肌肤,视线又一次地趋于模糊。

那时,花似真仿佛看见一抹勾勒着水纹的白袖伸向自己,迷迷糊糊间,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

*

片刻之前,慕凌手持纸伞于浮生谷穿梭着,雨滴一点点打在伞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的脚步难得地比平时都要快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