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婚姻不幸，之前就听说了，应该回国没多久。送花估计没别的意思，只是打个招呼吧——他那个人要是想追求我早就自己来了。”她说，“不过你怎么会突然很关心这个？你不是一向不干涉我吗？”

斯科皮眼神瞟向窗外，沉默了半晌：“没什么，只是一直没听说过这个人……有点好奇。”

罗丝又换回了原先的衣服，拎着袋子往回走：“也不奇怪，我当时在和你冷战——唔，算是冷战吧。”

“是……我那个室友搬走之后？”

“是吧，当时好像和你小吵了一架，我觉得挺难受，就不想联系你了。”

不想联系你了，气你把我往外推给别人，不想喜欢你了。罗丝回忆了一下当时在想什么，笑了笑。想试着离开这种混乱的关系，想试着喜欢一下别人，谈个正常的恋爱。可她可能命中带桃花劫，就从未谈过什么真心诚意天造地设甜甜蜜蜜的恋爱。

她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忽闪而过的景，忽然开口问：“我漂亮吗？”

斯科皮停了车，转头看她：“很漂亮。没有比你好看的。”

零落的灯光勾勒她轮廓分明的半边脸，她弯了弯唇角：“喜欢我的人很多，他们想得到我，就像想得到一个精致的摆件。好看就罢了……转头就走，总会有其他的选择，别的可能性价比更好，别的摆件没那么易碎，别的花也不带刺。”

她偏过头，对上他的眼睛：“会有人爱我吗。那种不看皮囊的，从身到心的，不计较我过去的爱？”

斯科皮望着她，伸手轻轻触上了她的脸。他说：“会的。”

罗丝忽然就被他拉近了。他吻上她的唇，带着安抚，还有些什么别的东西，吮吸，侵入，不容拒绝的强势。罗丝怎么说也不是接吻经验贫乏的，被这个吻整得有些腿软，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急促地喘了两口气。

她心里泛起细密的疼痛。很熟悉的感觉，但是许久没有了。有些事发生过就不会忘记，不是你往下走了，走出去了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的，她眼前忽然闪现许多东西，K先生的白玫瑰，他的卡片上画着一朵玫瑰花，他在一场派对上第一次见她，她穿了白色的长裙，绾了头发，隔着摇晃的灯火遥遥相望。

“发生过的事情一定会留下痕迹的。”K先生说，“你说的那个人……是初恋？”

“呃……是吧？”罗丝想了想，“挺复杂，非要算的话可以当上一任男友……算了，也不是。”

她继续说：“描述不来。反正我坚持不下去了，我好久没见过他了，感觉挺好。”

K先生握着她的手说：“我不介意，我可以慢慢等。”

世上多的是“意料之外”，罗丝那个时候也想不到，兜兜转转她还是回斯科皮身边来了。其实她挺想走的，每天都在等待能遇见什么人，带她走出这段漫长的藕断丝连的独角戏。

斯科皮又吻了两下她的额头：“你到了，要送你上去吗？”

罗丝伸手环住他的脖颈：“不想走了。”

“行，”他笑着握住她的一只手放下来，重新启动车子，“那跟我走吧。”

住了一阵子的学生公寓，罗丝一时觉得宽敞明亮的小房子都奢侈过分，捞出自己留下那些东西的流程也生疏了些许。她对着一件粉红色睡衣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这是我什么时候的审美？”

斯科皮过来看了眼：“也没多久，半年前？”

她拎着那粉色衣服进了浴室，等她勉强接受了那个粉红色重新出来，看到桌上多了杯牛奶，一摸是温的。

她喝干净了牛奶，闲着无聊翻了翻边上的小柜子，居然发现了面膜和卸妆水，笑了：“你怎么什么都有？搞得好像同居一样。”

“差不多，”斯科皮说，“大概除了你都是齐的……？”

罗丝顿了顿，她垂着眼睛，睫毛颤了颤：“我瞎说呢，你好认真。”

她合上眼，又睁开了。

她算了算好像两年前今天是克里斯出国的那一天。她去机场送了他，登记之前他忽然折回来，低了头吻她，滚烫的泪水滑下来掉到她脸上。

他说，答应我好不好，玫瑰小姐，我追了你那么久。他还说，明天我不得不去和一个陌生的女人结婚，现在的我不能给你最好的那些……可是只要我还在这座城市一天，我就仍有一天希望你做我的爱人。

罗丝站在那里，沉默了好久，轻轻地和他说：“再见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她又张口说了句：“再见了。”

她如常过了两个礼拜，某天不慎忘了伞冒雨回家的时候被斯科皮认出来了，他打了一把大伞，把罗丝湿漉漉的帽子扒拉下来，给她裹上自己的大衣，卷成一个团送了回去。

他问：“不会躲雨？”

罗丝说：“看样子停不了，也没多远。”

斯科皮把干燥的毛巾往她头上一盖：“几个月了，消气了没？”